聽到這話，肩頭上的碧蓮開始掙扎，“你騙我！你不是說我答應了，你就饒了他的嗎？你不是說饒了他的嗎？”

大當家在她屁股上用力一拍，“你給我老實點！”

碧蓮的哭鬧聲漸漸遠去，姚月卻沒有心思顧念太多。

她的面前，領頭人拿了一根粗棍下來，已經朝著她走了過來。

姚月一步步的后退，可仍抵不過那人棍棒打下來的速度。

院內傳來一道慘烈的男聲，只一聲，便恢復了平靜。

此時正是吃飯的時間，乞丐們辛苦一天，捧著好不容易得來的口糧，吃的正香。

姚月凄慘的叫聲就在院內，他們卻置若罔聞，沒有任何一個人愿意為她停留，哪怕只是一秒。

姚月醒來時，還是半夜，她撐著身子想要起身，牽動了左腿的筋骨，傳來鉆心的疼痛，讓姚月一瞬間倒在了草墊上。

“思歸，你醒了？”碧蓮看她醒來，連忙湊了上來。

她衣衫凌亂，脖間有些青紫的痕跡，一雙眼睛哭的有些紅腫。

姚月只看了一眼，便撇開了頭。

夜涼如水，破墻垣里，透出呼呼的風聲。

見姚月不理她，她抓了抓衣角，道：“思歸，你別難過。其實待在這里也挺好的，有吃有喝有住，去了外面也不見得比這里強。”

姚月心下一片寒涼，默了一瞬，她白著臉開了口，一雙眼睛看著她，毫無溫度。

“為什么要告密？”

碧蓮抓著衣角的手一緊，哭得干裂的嘴上扯出一個笑來，“思歸，你說什么呢？我不懂。”

“你不懂？”姚月強忍著疼痛坐起身來，碧蓮要過來扶她，卻被她用力揮開了。

“這件事我只告訴過你一人，如果不是你，那是誰？”

碧蓮驚慌的搖頭，落下淚來，仿佛姚月真的冤枉了她。

“思歸，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興許，興許是那日你和那小孩的交談被人偷聽了去，被他們猜到了。”

姚月咬了咬牙，冷聲道：“好，就算是這樣，不是讓你幫我放哨的嗎？巡邏的人來時，你在何處？”

“我……，我當時肚子疼，我……”

見這謊實在編不下去了，碧蓮方抓起姚月的胳膊，嗚嗚的哭了，“我……思歸，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姚月一瞬間有些心涼，她對這個世界的人性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她努力的睜開眼看著她，眼睛里直發酸，“我是為了救你，才淪落于此，就算這樣，我也不曾怨怪過你，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碧蓮的眼睛一瞬間紅了，“因為我愛你啊，思歸，我愛你。從你第一次從大當家手里救我時，我的心便已經淪陷了。我現在還記得你當時那不顧一切，拉起我就要跑的模樣，那么勇猛，那么帥氣。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我看出了你的聰明溫柔，你的談吐舉止，是這里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比擬的，我自知無法與你相比，又非完璧，不敢向你傾訴我的真心，只想一心一意陪著你，只要待在你身邊就好。可你為什么要走？為什么要離開我？”

“我不是說了要帶你一起走了嗎？”

她突然哭喊一聲，“可你不是說了嗎？你要修仙，要進圣天宗。我沒有靈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修煉，這樣，我如何能陪在你左右，我只能看著你離我越來越遠。你那么優秀，日后定有其她優秀的女子喜歡你，到時候，我呢？我注定是要被你嫌棄的。如今，你腿斷了，豈不是更好，這樣，你就哪也去不了，只能在這里陪著我了。”

姚月匪夷所思的看著她，實在沒有想到這個柔弱的女子身上，會有這么可怕的想法。

“你太自私了。”

碧蓮不顧姚月的掙扎，死死的抱住她，將頭抵在姚月的胸口，“思歸，你不要恨我，我只有你了。你放心，以后，我就是你的腿，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姚月看著她窩在她胸口甜蜜的微笑，心中冷的直發毛。

她就像一根綰絲藤，終于找到了可以棲身的地方，緊緊纏繞上去，至死都不愿松開。

天亮時，姚月被人一腳踢醒，疼的她“嘶”了一口涼氣。

“什么時候了，還在睡！還不快起來去討錢！”

碧蓮道：“他昨日剛斷了腿，今天可不可以不出去？”

二毛冷笑一聲，“他腿斷了關老子什么事，老子只管收錢。”

“還不走？是在等老子的鞭子呢？”

“我走！”姚月強忍著疼痛起身，甩開碧蓮的手臂，拖著殘腿，拾起一根木棍，拄著便出了門。

碧蓮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生怕他跌了。

姚月吃力的走著，腿上的傷被拉扯著，她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不一會兒便冒出了一身的汗，她疼痛難忍，只得靠在墻上休息。

碧蓮連忙湊上去，“思歸，讓我背你吧？”

姚月的目光涼的如冰一般，“滾，別再跟著我了。”

碧蓮被姚月的眼神嚇得退了一步，姚月待她一直都是溫聲細語的，從未這般冷聲冷語過，她一時覺得委屈，堪堪落下淚來。

“思歸！”

姚月沒有看她一眼，腳步蹣跚而又緩慢，接著向前而去。

碧蓮只是哭了一聲，便又跟了上去。

姚月沒有走太遠，走到一處僻靜的樹林里，拾了幾根木棍，在裙裾上扯下幾塊長條，墊在上面，將木棍綁在腿上固定住。

看著碧蓮伸過來的手，姚月如劍一般的眸子朝她掃過去，“你要做什么？”

她不想讓她恢復。

碧蓮見心思被她識破，嚇得收回了手。

“你們兩個磨磨蹭蹭在那干什么呢？還不過來！”盯梢的人發現他們，立刻呵斥。

“來了！”

姚月一拐一拐的走了過來，走到一處就近的地方坐下。這里尋常討不到什么錢，可姚月實在無力走太遠。

最近幾日，她都坐在這里，她沒有錢，也沒有辦法醫治，只能和乞丐院里有過經驗的人們請教，緩解一些疼痛。

半月后，姚月基本已經習慣了如何拄著拐棍走路。

而碧蓮卻始終跟著她，寸步不離。

她怕她離開，因為她知道，她不會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