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大夫說二小姐背上的匕首必須拔出，可因為二小姐身子實在太過虛弱，若強行…只怕小姐承受不住。”

楊姨娘備好了飯菜，聽見消息，當即暈了過去。

慕時清一直不見蹤影，她還以為是跟她當晚的話賭氣，小孩子心性罷了，鬧夠了就回來了。

哪知這短短兩天，慕時清竟然受了如此嚴重的傷，一個女兒家，身上這么多傷痕，日后如何嫁的出去。

“還有，小姐應是被強灌過辣椒水等物，若是惡化，日后怕是不能開口…”

慕淮雖然慌神，可考慮到霍司忱在場，不好提及。

只讓傳話的人先下去。

自從百靈堂抓走慕時清，惡霸朱隆死了的消息傳出，大多百姓都紛紛前去指控，一時擁擠不斷。

慕淮這才知曉百靈堂所作所為，的確是他失職，羞愧十分。

從地牢出去的都是常年不見光日的人，時間太久以至于找不到回家的路。

更有已經去世的尸體，慕淮讓人一一認領，分發了棺材錢，皆是好生掩埋了的。

李德，還需要著重處理。

霍司忱從方才到現在都未動筷，所以一桌珍饈無人動。

慕有思姍姍來遲，身上著了身新做的玫瑰花色長裙，妝容精致，頸中掛了條翡翠玉墜，發著淡淡光暈，便稱她的臉更如粉雕玉琢般精致。

“父親，霍都司。”慕有思一一請禮，看霍司忱的眉眼中都帶著笑意。

霍司忱略蹙眉。

這身行頭再適合她不過，顏如舜華。

只不過，慕有思對他說過，不喜鮮艷的顏色，只想淡來淡去不惹人注目。

不過這點無需多想。

不過是女孩長大了。

“父親，聽說二妹妹……我想去瞧瞧她。”

慕有思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擔憂。

“嗯，你有這心是極好的，不過清兒這些日子需要安靜，要去看望，還是再過些時候吧。”

慕有思哪里見過那般可怕的傷，只怕去了會嚇著。

霍司忱是貴客，蘇姨娘等人是上不了桌接待的。

而慕淮也知慕有思與霍司忱的幼年交情非比尋常，還是想著能好好培養。

“思兒，待會莫忘了送送司忱。”

慕有思垂下頭羞澀一笑。

“只怕是礙了霍都司。”

林風將一切瞧在眼里，若按他來想，還是慕時清的性子更讓人喜歡，不似閨閣中一舉一動講禮儀，連說話都輕聲細語的。

他們多是打打殺殺，一不小心就要了命。

只怕死了，家中妻子又是哭哭啼啼，可慕時清不同了。

林風偷偷看了眼霍司忱的側臉，一臉壞笑。

只怕慕時清會將尸體帶回去找處好地兒埋了，一個人繼續好好活著。

根本談不上日日夜夜傷心哭斷腸。

她不是離了誰就活不下去，若說適合自家都司大人，真當屬慕時清。

這樣子的女子，實在奇怪，摸不透想的是什么。

真是難得一見。

“夜深了，有思還是好好回去歇著，不必送。”

慕淮聽霍司忱言語溫柔，與之前的戾氣截然不同。

果然，慕有思是他心喜之人。

慕淮放了心，如此一來，不送亦可。

慕有思面色微紅，燭光映襯的更加柔和。

嘴邊掛著淺淺淡笑。

滿心滿眼只有他所喚的“有思。”

霍司忱從小叫慕有思叫的親切些，不用顧什么。

時隔多年，還是第一回聽他再喚她的名。

霍司忱不是小時候的小少年，常年染血，所以渾身帶著狠厲。

之前幾次相見，雖然對她是溫柔的，可到底還是生疏許多了。

只記他幾月前回錦安接霍楓時，來慕府第一眼望向眾人后，是在尋慕有思。

她也以這個理由讓自己安心。

落棠院。

竹兮正用扭凈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慕時清的面，手。

因著后背的匕首，慕時清只能側躺著，剛擦干凈的面部一會兒又冒了虛汗，更惹得竹兮心疼。

齊琇云在一旁立著，一直盯著慕時清，心中祈禱。

慕淮派了幾次人帶她下去休息，可她就是不愿，非要守在這兒，連身上的衣裙都未換下。

“竹兮姑娘，阿慕如何了？”

“這是什么稱呼，不可。”竹兮重新將帕子放進水盆里，一邊扭一邊道：“齊姑娘，我家小姐受這么重的傷，應該與你脫不了干系，小姐醒了，不會想見你的。”

齊琇云重重搖頭，眼中噙淚，“我無處可去了。”

待霍司忱離開，慕淮才帶著大夫匆匆趕來。

“這是錦安數一數二的女醫師，讓她來替清兒醫治，乃最好。”

女醫師輕輕牽起慕時清的手，“慕小姐手上的傷處理過，只是這背…”

慕淮忙道：“我都知曉，大夫，留下的疤痕可以祛了嗎？畢竟……”

“不好說，慕小姐的傷實在太重，傷口太深。”

女子誰不是小心著不讓自己受半分傷，留一道口子？

這若不是貴人，沒有好藥材，就是一輩子毀了的事兒。

就如破碎的美玉無人愿意欣賞一般。

慕淮焦急十分，可也知慕時清身上的傷多重。

“取匕首時，慕小姐會多受些苦，去找條干凈的帕子讓小姐咬住。”

竹兮立馬轉身取了條白凈的帕子。

“還請慕大人與諸位都回避，留一人即可。”

“竹兮留下來照顧好小姐，其他人都退出去。”慕淮吩咐完，看向角落里站著的齊琇云。

衣裳已是破爛不堪，細看裙底一雙裸露的臟污的小腳。

“帶這位姑娘下去沐浴，換身干凈衣裳。”

齊琇云雖想陪著，可畢竟是主人家發話，況且，她在這兒毫無用處。

兩個丫頭扶著齊琇云去偏房，她三步一回頭，直至將門關上，才收回視線。

蘇姨娘牽著慕綰綰一同來到落棠院，正巧遇上門外來回踱步的慕淮。

“老爺明日公務繁忙，夜已深，早些去休息，這里由妾身守著即可。”

慕淮嘆了口氣，百靈堂的事還未解決，還未徹底給百姓一個交代。

也不是同蘇寧柔說些無關之語的時候，她這些日子都表現極好，此時也應該不是來他這獻殷勤的。

“自有清兒的丫頭守著，你們不必久留。”

蘇姨娘忙應下：“妾身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