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證論
- (清)唐宗海 魏武英 李佺
- 1733字
- 2020-02-15 23:50:00
男女異同論
參看經血胎產門
世謂男子主氣,女子主血,因謂男子血貴,女子血賤。并謂男子之血與女子不同,而不知皆同也。其不同者,女子有月信,男子無月信,只此不同而已矣。夫同是血也,何以女子有月信,而男子無月信哉?蓋女子主血,血屬陰而下行,其行也,氣運之而行也。女子以血為主,未常不賴氣以運血。氣即水化,前論已詳。氣血交會之所,在臍下胞室之中,男子謂之丹田,女子謂之血室,則肝腎所司,氣與血之總會。氣生于水而化水,男子以氣為主,故血入丹田,亦從水化,而變為水。以其內為血所化,故非清水,而極濃極稠,是之謂腎精。女子之氣,亦仍能復化為水,然女子以血為主,故其氣在血室之內,皆從血化,而變為血,是之謂月信。但其血中仍有氣化之水液,故月信亦名信水。且行經前后,均有淡色之水,是女子之血分,未嘗不借氣分之水,以引動而運行之也。知此,則知男子之精屬氣屬水,而其中未嘗無血無火;且知女子之經屬血屬火,而其中未嘗無氣無水。是以男子精薄,則為血虛;女子經病,則為氣滯也。問曰:男子主氣,女子主血,其中變化,誠如茲之所云矣。而女子何以必行經,男子何以不行經?答曰:經血者,血之余也。夫新故乘除,天地自然之理,故月有盈虧,海有潮汐。女子之血,除舊生新,是滿則溢,盈必虧之道。女子每月則行經一度,蓋所以泄血之余也。血主陰而下行,所以從下泄而為經血也。至于男子,雖無經可驗,然亦必泄其余。男子以氣為主,氣主陽而上行,故血余不從下泄而隨氣上行,循沖、任脈上繞唇頤,生為髭須,是髭須者,即所以泄血之余也。所以女子有月信,上遂無髭須,男子有髭須,下遂無月信。所主不同,升降各異,只此分別而已矣。義出《內經》,非創論也。世謂男女血迥不同,豈知變化之道哉?夫必明氣血水火變化運行之道,始可治氣血水火所生之病。女子要血循其常,男子亦要血循其常。若血失常道,即為血不循經。在女子雖無崩帶,亦不受胎;男子雖無吐衄,亦不榮體。至失常之至,則女子未有不崩帶,男子未有不吐衄者也。故女子血貴調經,男子亦貴調經。但男子吐衄,乃上行之血,女子崩帶,乃下行之血,不可例論耳。然使女子吐衄,則亦與男子無殊;男子下血,則亦與崩帶無異。故是書原非婦科,而于月經胎產尤為詳悉,誠欲人觸類引伸,于治血庶盡神歟。
又曰:女子胞中之血,每月一換,除舊生新,舊血即是瘀血,此血不去,便阻化機。凡為醫者,皆知破血通經矣,獨于男女吐衄之證,便不知去瘀生新之法。抑思瘀血不行,則新血斷無生理,觀月信之去舊生新可以知之。即瘡科治潰,亦必先化腐而后生肌,腐肉不化,則新血亦斷無生理。且如有膿管者,必爛開腐肉,取去膿管而后止。治失血者,不去瘀而求補血,何異治瘡者不化腐而求生肌哉。然又非去瘀是一事,生新另是一事也。蓋瘀血去則新血已生,新血生而瘀血自去,其間初無間隔。即如月信下行,是瘀去也,此時新血已萌動于血海之中,故受孕焉,非月信已下多時然后另生新血也。知此,則知以去瘀為生新之法,并知以生新為祛瘀之法。生血之機有如此者,而生血之源,則又在于脾胃。經云: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為血。今且舉一可見者言之,婦人乳汁,即脾胃飲食所化,乃中焦受氣所取之汁也;婦人乳子,則月水不行,以此汁既從乳出,便不下行變血矣。至于斷乳之后,則此汁變化而赤,仍下行而為經血。人皆知催乳須補脾胃,而不知滋血尤須補脾胃。蓋血即乳也,知催乳法便可知補血法。但調治脾胃,須分陰陽。李東垣后,重脾胃者但知宜補脾陽,而不知滋養脾陰。脾陽不足,水谷固不化;脾陰不足,水谷仍不化也。譬如釜中煮飯,釜底無火固不熟,釜中無水亦不熟也。予親見脾不思食者,用溫藥而反減,用涼藥而反快。予親見催乳者,用芪、術、鹿茸而乳多。又親見催乳者,用芪、術、鹿茸而乳轉少,則以有宜不宜耳。是故宜補脾陽者,雖干姜、附子轉能生津;宜補脾陰者,雖知母、石膏反能開胃。補脾陽法,前人已備言之,獨于補脾陰古少發明者。予特標出,俾知一陰一陽,未可偏廢。
補脾陰以開胃進食,乃吾臨證悟出,而借《傷寒論》存津液三字為據,此外固無證據也。書既成,后得泰西洋人醫法五種,內言胃之化谷乃胃汁化之,并有甜肉汁、苦膽汁皆入腸胃化谷。所謂汁者,即予所謂津液也。西醫論臟腑,多言物而遺理,如此條者實指其物,而尚不與理相背,適足以證予所論,故并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