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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針灸大成》是由靳賢在楊繼洲 《玄機秘要》的基礎上,補輯重編而成,于萬歷二十九年,由趙文炳主持刻印。故該書的著者項應題作 “明·楊繼洲原著,靳賢補輯重編”。
該書除了集中反映了太醫楊繼洲的針灸臨床經驗之外,還廣泛采輯明萬歷以前的針灸文獻,在編排上理論與實踐結合,經文與注解相得,文字與圖譜相輔,堪稱中國古代一部針灸百科全書。自問世以后,流傳很廣,是現在針灸古籍中版本數最多的一種古籍,對后世針灸學的發展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

一、《針灸大成》作者與版本

關于 《針灸大成》的作者,以往文獻多記作 “楊繼洲”。其實,楊繼洲所編之書為 《衛生針灸玄機秘要》3卷,此書由吏部尚書王國光作序,于1580年付梓。20年后,楊繼洲針愈巡按山西監察御史趙文炳痿疾,又以 《玄機秘要》相示,趙氏擬出資刻印,將付梓之時, “猶以諸家未備”,遂命人廣求群書,在楊氏 《玄機秘要》3卷的基礎上補輯重編為10卷,題其名曰“針灸大成”。至于具體編輯者, 《針灸大成·針道源流》篇末曰:“《針灸大成》總輯以上諸書,類成一部,分為十卷。委晉陽靳賢選集校正。”可見,奉命補輯重編 《針灸大成》一書的是靳賢,而不是楊繼洲,書中按語、正文及文獻出處注文中言及“楊繼洲”者均為第三人稱。又如 “出 《玄機秘要》”之例;“三衢楊氏補瀉 ”之題等等,故 《針灸大成》的著者項應如下題作“明·楊繼洲原著,靳賢補輯重編”。
《針灸大成》一書的刊刻頗具戲劇性,其初版由巡按山西監察御史趙文炳于萬歷二十九年 (1601)主持刊印。之后,一直到清乾隆初年,該書的版片都藏于山西平陽府庫,其間,三任平陽府知事,又先后4次重刊、重印此書:第1次是在初刊56年后,即清順治丁酉 (1657),原版殘缺模糊,于是平陽府知事李月桂加以修補重印 (即 “重修本”)。李月桂此次重修補版極少,基本上是據明萬歷舊版重印。于是有些書商將重印本中的李月桂序撤掉,以充明原刊本,而原裝的 “順治重修本”便很難見到,目前許多不少圖書館著錄的 “明萬歷二十九年趙文炳刻本” 《針灸大成》,均系這種經過改裝的清順治重修本,或“順治本”的后印本。
又過了20多年,“重修本”殘缺模糊,李月桂于清康熙十九年 (1680)重新刊刻。此刻本完全比照其順治 “重修本”行款重刻,另取初刻本樣詳校,刻、校俱精,堪稱善本,此后的清代重刻本多直接,或間接以此本為底本。
第3次是在康熙三十四年,平陽地震,藏于平陽府中的“重修本”被毀,按察司使管山西平陽府事王輔再次修補,重印于康熙三十七年 (即 “遞修本”)。此次重修版中,有十分之三四是新補刻,但由于校對不嚴,補刻錯字漏字較多,故此 “遞修本”既非舊版,又非善本。此本于康熙三十七年 (1698)刊印,書簽仍題 “重修校正針灸大成”,與清順治李月桂重修本同。多被書賈將其中李月桂、王輔 “重修序”撤掉,以充明萬歷本。直到1955年,影印 《針灸大成》時,用多部 “明刊本”拼版,而由 “遞修本”偽充的 “明刊本”因其中有近一半的版片是補刻的新版,書品很好,故在拼版時被大量采用。這一影印本實際上是一種以 “遞修本”為主的 “合成本”。此后歷次整理 《針灸大成》,均直接或間接地以此影印本為底本,沿襲了“遞修本”中的錯誤。
最后一次是在乾隆二年,當時藏于平陽府庫的 《針灸大成》版片與之配套的四大幅 《銅人明堂圖》圖版已經朽腐,無法再印。于是新任平陽府知事章廷珪籌款重刻。值得注意的是,章氏特別提及與 《針灸大成》配套的四大幅 《銅人明堂圖》,未詳此次重刊,圖與書是否一并刊印,迄今筆者尚未發現有經章氏重刊的銅人圖傳世。
由此可見,《針灸大成》早期的5個版本均為官刻、官印,這也是該書所以能夠廣為流傳的一個關鍵因素。
《針灸大成》卷一系摘錄 《內經》、 《難經》中有關針灸論述。卷二、卷三主要為針灸歌賦選集。其中只有 “勝玉歌”一首系楊繼洲所作,其余均系楊繼洲、靳賢集自他書。歌賦之后附有 “楊氏考卷”四篇。卷四、卷五主要內容為刺法、針法。其中卷四選集有關針具及針刺補瀉法文獻;卷五主要為 “子午流注”、“靈龜八法”、“八穴八法”等時間針法內容。卷六、卷七為腧穴卷,內容主要集自高武 《針灸聚英》。卷八主要抄錄《神應經》中腧穴及針灸證治內容,卷末輯錄 《針灸聚英》、《針灸大全》、《乾坤生意》等書中針灸治療內容,編成 “續增治法”一篇。卷九首載 “治癥總要”、“名醫治法”、楊氏 “針邪秘要”;次為灸法選集;末附楊繼洲針灸醫案。卷十首載小兒按摩,內容主要集自 《小兒按摩經》;另有高武之 “附辨”(轉錄自 《古今醫統》)及 “請益”(相當于 “補遺”)。故卷十實際上是全書的附錄部分。

二、主要學術特點及對臨床的指導意義

1.重訂明堂孔穴而圖文并重
《針灸大成》最大的特點在于卷六、卷七腧穴部分。這部分文字乃至于經穴圖,雖然多直接集自高武 《針灸聚英》,但在收錄腧穴數目、腧穴定位及排列次序等方面均表現出鮮明的特征:
①所載經穴較 《針灸聚英》多 “眉沖”、“督俞”、“氣海俞”、“關元俞”、“風市”五穴,從而使得十四經穴數達到359個。
②胃經、膀胱經、腎經、三焦經的腧穴排列次序與 《針灸聚英》明顯不同。
③腹部腧穴距中行的尺寸與 《針灸聚英》不同。
為什么針灸腧穴到了 《針灸大成》會出現如此大的變化?要解開這一謎底就必須了解與 《針灸大成》相配套的銅人圖明堂圖的源流:
早在 《針灸大成》之前,歷代編修 “明堂孔穴”,就有一個延續的傳統,即修訂針灸腧穴文本的同時,還要修訂相關的經穴圖——古稱之 “明堂圖”,到了宋代編修針灸經穴的國家標準《銅人腧穴針灸圖經》,王惟一還創造性采用立體模型表現經穴定位。《針灸大成》雖然不是腧穴專書,但是主持該書刊印的趙文炳顯然認識到了歷代修 “明堂”的傳統,為使 “學者便覽而易知”,又令巧匠摹刻重刊 《銅人明堂圖》四幅。此套圖原刊只有正、背二幅,趙文炳重刊時新增正側、背側二幅側人圖。圖中腧穴定位均附有文字說明。經考察,《針灸大成》卷六、卷七所載腧穴數目、腧穴定位及排列次序與靳賢通校的 《銅人明堂圖》相吻合。此套圖的編校者即 《針灸大成》一書的編校者——靳賢,因此圖與文表現出驚人的一致性,而且在 《針灸大成》各篇所引諸家腧穴原文獻,其定位本不相同,皆據銅人圖進行統一,也就是說,這套圖成為 《針灸大成》編者統一腧穴定位與歸經排列的依據。
靳賢對于這套圖的校刊是以當時藏于太醫院內的針灸銅人為依據的。而且這套銅人圖后由清太醫院收藏或單獨刊行,或隨書版同時刊印,對于針灸腧穴所產生的影響不亞于書本身。清太醫院最后一具官修針灸銅人即根據此套銅人圖設計。
2.重臨證而兼針方、病案
由于楊繼洲不僅具有很高的中醫針灸理論素養,同時還是一位經驗豐富的中醫針灸臨床家,從而使得 《針灸大成》一書帶有鮮明的臨床氣息。這與其之前的明代針灸集成類名著 《針灸大全》、《針灸聚英》明顯不同。
《針灸大成》臨床份量最重、價值最高的是第九卷卷首的“治癥總要”和卷末的 “楊氏醫案”。其中 “治癥總要”題下注有 “楊氏”二字,以往人們一直以為此篇乃楊繼洲所著,經筆者考察此篇全文錄自明以前的一部針方專書 《針灸集成》。此書未曾刊刻,現只見有一種傳本的殘抄本。略記于下:
現存明抄本殘卷卷首幾頁脫落,書名不詳。當年收購此書的屯溪古籍書店根據其體裁,將書名題作 “針灸問答”,以后各書目均以此名著錄。《針灸指要》(成書年代及作者未詳)在抄錄時,以該書內容為針方,而題作 “問答針經”之名。明初樓英 《醫學綱目》(明建陽刻本)引錄該書針方標作 “集成”,而明以前以 “集成”題名的針灸書只有 《針灸集成》一書。則現存題作 “針灸問答”明抄本殘卷應當是 《針灸集成》的一種傳本。明初楊士奇等奉敕編 《文淵閣書目》著錄有 “針灸集成一部,一冊,缺”;《秘閣書目》也有著錄,可見此書曾為明代官庫收藏。
《針灸集成》針法及選穴與金元針灸方集 《直刺秘傳》及元代 《針灸玉龍經》所載之 《玉龍歌》很相近 (清抄本 《針灸指要》及朝鮮醫書 《鄉藥集成方》引 《玉龍歌》即為 《針灸集成》與 《玉龍歌》的合編本),三書的年代應相近。又大量輯錄 《針灸集成》針方的明初 《醫學綱目》所采用的醫籍均為明以前文獻,故 《針灸集成》一書的成書年代應不晚于元代末葉。
《針灸集成》一書的風格與宋代針灸試卷頗相似,加之此書曾為明初官庫收藏,有可能此書由元代太醫院醫官編輯。
此書雖非楊繼洲所著,但可以看出楊氏極為看重此書,并用于指導其平素的臨證實踐,實例詳見下文。
至于針灸醫案,在楊繼洲之前雖早有記載,但作為專篇,以年代為序集中總結者實數楊繼洲首創。由此我們不但可以考察楊繼洲的臨床思路,而且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明代的針灸臨床實際。但是遺憾是,楊氏雖在針灸臨床上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卻沒有像以前的針灸大家如甄權、竇太師一樣,將寶貴的臨床經驗及時地總結歸納于腧穴主治中。

三、如何學習應用 《針灸大成》

1.病案、針方相印證
從臨床角度而言,應重點學習第九卷的針方專集 “治癥總要”,該篇輯自元代佚名氏 《針灸集成》,有非常高的臨床價值。另須反復研讀楊氏針灸醫案專集。
從學習方法而言,應將這兩篇專集對照,考察楊氏臨證選穴處方,與前代醫家經驗有何不同,有無承襲關系等等。例如楊氏醫案記曰:
戊辰歲,戶部王縉庵公乃弟患心癇疾數載矣。徐堂翁召予視之,須行八法開闔方可,公如其言,而刺照海、列缺,灸心俞等穴,其針待氣至,乃行生成之數而愈。凡治此癥,須分五癇,此卷前載之詳矣,茲不悉錄。
這里明言 “卷前載之詳矣,茲不悉錄”,今檢卷前 “治癥總要”確有治五癇方論:
[第一百三十一]五癇等癥:上星、鬼祿、鳩尾、涌泉、心俞、百會
[第一百三十二]馬癇:照海、鳩尾、心俞
[第一百三十三]風癇:神庭素 涌泉
[第一百三十四]食癇:鳩尾、中脘、少商
[第一百三十五]豬癇:涌泉、心俞、三里、鳩尾、中脘、少商、巨闕
問曰:此癥從何而得?
答曰:皆因寒痰結胃中,失志不定,遂成數癥,醫者推詳治之,無不效也。
由此可見,楊氏所以能成針灸名家,也是在繼承了前人的寶貴臨床經驗的基礎上推陳出新而自成一家的,這也正是我們今天強調讀名著、學名家的意義所在。而 《針灸集成》這部針灸名著,也正是由于楊繼洲的傳承而得以傳世。
另一方面,還需將楊氏醫案所反映的針法操作與其他卷針法歌所述之針法加以對照,以考察文獻記載與臨床實踐的差異。說起 《針灸大成》學術成就,人們總會提及卷四所載 “三衢楊氏補瀉”、“經絡迎隨設為問答”這兩篇楊繼洲針法專集。這兩篇內容實際上是楊繼洲對諸家針法文獻 (包括其本人,或其父親刺法經驗)的總結,從文獻整理角度而言,自有其相應的價值。但這兩篇并不能反映明代針刺手法的實際狀況,事實上,從卷九所附的楊繼洲針灸醫案看,楊氏針刺補瀉法極其簡單,遠沒有達到上述兩篇所言的復雜程度。
2.熟讀針灸歌賦名篇
《針灸大成》收載上百篇的針灸歌賦,應特別注重楊繼洲原創或注解的歌賦:
《標幽賦》,首見于 《針經指南》,是金元針灸大家竇漢卿的針灸文集,由元代竇桂芳校訂、改編。《標幽賦》原題為 《針經標幽賦》,內容主要論述刺法、取穴、治療等針灸學的基本問題,是一篇很好的學習針灸的入門讀物,為歷代醫家所重視,楊繼洲結合自身的臨床經驗為此針灸名賦再作注文。
《通玄指要賦》,原題為 《流注通玄指要賦》,首載于元代羅天益 《衛生寶鑒》,并載有注文。賦前有竇氏自序一篇,作于“壬辰 (1232)年重九前二日”。據竇氏自序,此賦系將名醫李浩所傳針灸臨證經驗——四十三治癥秘穴,以韻語形式 “賦就一篇”,以便記誦。如果說 《標幽賦》側重于對針灸理論進行闡述,那么 《通玄指要賦》則更側重于介紹竇氏臨證針灸取穴的經驗。該賦后收載于 《針經指南》一書中,而楊繼洲為此賦作注,全賦共634字,列47證,除2證取兩穴外,其余各證均取單穴,共計49個。
《行針指要歌》,首載于明代高武的 《針灸聚英》。撰者不詳。歌中列舉了風、水、結、勞、虛、氣、嗽、痰、吐等一些常見病證的針灸用穴。《針灸大成》轉載,略作修改,將 “風”證中的風門穴和氣海穴分別改為風府穴和百會穴,將 “勞”證中的風門穴改為百勞穴,將 “水”證中的 “水分俠臍臍邊取”改為 “水分俠臍上邊取”等等,體現了楊繼洲的取穴經驗。全歌共10句,104字。列9證,取穴計15個。
《勝玉歌》,始載于明代楊繼洲 《針灸大成》一書,是楊氏在家傳 《衛生針灸玄機秘要》的基礎上增輯而成的配穴處方歌賦。鑒于當時 《玉龍歌》流行一時,為了表示本篇內容和臨床上的使用價值,引起同道重視,取名 “勝玉歌”。其內容以各部疼痛為主,也涉及其他病癥,共50余種病癥。灸法應用較多,是本歌賦的特點。
3.注重奇穴應用
卷七 “經外奇穴”篇系楊繼洲所輯,其中絕大多數仍為現代臨床常用,是一篇很有價值的奇穴文獻。對于某些危險部位的奇穴,楊氏更是注明了注意事項,如治療內障的 “睛中”穴下注曰:“凡學針人眼者,先試針內障羊眼,能針羊眼復明,方針人眼,不可造次。”值得重視。另外,學習此篇,須與卷三楊氏 “穴有奇正策”互參。
黃龍祥
2017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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