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內漸漸恢復,疲憊的凌羽擺著頭看著周圍,這是一個石洞,很寬廣。他揉著發脹的腦袋,想讓腦海中零碎的記憶組合起來,比如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按理說,自己已經死成渣了……
一陣腳步聲忽然傳來,凌羽有些緊張地望向洞口那團白茫茫的光芒中,一道身影走了進來。
凌羽渾身一顫,當看清來人時,淚水再也憋不?。骸霸坪山?!”
“凌羽,你醒啦。”云荷的聲音藏不住的欣喜,快步走過來,伸手捧著凌羽的臉蛋,大拇指幫他擦去滾下的淚水,自己也不禁受了感染,濕潤了雙眼:“好了,沒事了,別哭了?!?
“啊?!绷栌鹨话驯ё≡坪傻牟弊?,肆無忌憚地放聲痛哭。云荷雙眼化成一灘柔水,輕拍著他的后背,不停地安慰。
一邊忽然傳來陣陣輕微地抽泣聲,凌羽停下了自己的嚎啕大哭,疑惑地將目光轉向了那角落處,只見雨潔背對著他們面對石壁癱坐著,身體輕顫。
凌羽和云荷對視了一眼,隨即都臉色沉重地緩緩低下了頭。一時間,周圍靜的只有雨潔不停抽泣的聲音。
云荷拍拍他的肩膀,用眼神鼓勵他,然后起身向洞外走去??粗坪山愕纳碛俺鋈?,凌羽一陣遲疑,終究還是走了過去,在她旁邊蹲下身子。
“別哭了?!绷栌鸬穆曇艉茌p,但是他的話剛說出口,雨潔忽然捂著臉哭的更大聲了。
凌羽不由得一陣心痛,猶豫了一下,他歪倒在雨潔身后,一手摟著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將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輕輕抱著她。
雨潔越哭越大聲,淚水連珠般地浸濕凌羽肩膀那塊衣服??粗敲措y受,凌羽長嘆了一口氣,將她摟緊,一句話也沒說。
許久后,雨潔才緩緩停了下來。她一把將凌羽推開,力氣大的讓凌羽有些意外。雨潔的身子一轉,再次背對著他,流出一個細細的聲音:“謝謝?!?
凌羽頓時松了口氣,看著她的后背,卻不知道該說了什么。頓了好一會兒,他感受著自己肚子里清晰的饑餓感,看看了四周,站起身:“我去給你弄點吃的?!闭f完,便起身邁著腿走了出去。
外面的陽光刺眼的很,凌羽不禁抬手橫在眼前,不停的眨巴著眼去適應。視線清晰,他一眼便看見洞外十幾米遠的地方是一條潺潺流過的小溪,水流的兩邊都是雞蛋般大的石頭,順著小溪遠去的地方望去,便是一片茂密的林帶。
抬頭往上看,是幾乎通天的石壁,顯然他們現在在斷崖的底部。凌羽向小溪處走去,云荷正在那里烤著魚。
“會不會有危險?”凌羽很不放心地問道。
“小心點就好了?!痹坪烧f道,“很少有團隊會來這里?!?
云荷姐說沒事,凌羽自然相信,隨即在溪邊坐了下來。云荷轉著手中的魚看了他一眼,問道:“雨潔怎么樣了?”
“應該沒事了?!绷栌饘⑹址湃肜淅涞乃校氐馈?
“洗個澡吧,你實在太臟了?!?
“是么?”凌羽低頭看看自己。之前時時刻刻擔心自己的生死,都沒有太在意自己的形象,可是現在認真看來,身上那些血塊,泥塊混雜在一起,加上衣服破爛,越發像個乞丐。
云荷拿著手上兩串熟了的魚轉過身去:“我去給雨潔送點吃的,你洗澡吧?!?
看著云荷姐離開,凌羽開始一件一件地脫下衣服,他早就想好好洗個澡了。衣服隨意地丟在了一旁,少年消瘦的身體流露著朝氣,數不過來的疤痕更顯得幾分狂野,看的讓人心悸。
凌羽自己也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的身體會弄成這樣,不過好在這些疤痕過幾天就會消失。
腳深深地踏進溪水里,凌羽倒吸了一口涼氣,汗毛全部豎起,一身都是雞皮疙瘩。
“好涼啊。”凌羽坐了下去,憋著氣開始擦拭身體。
近半個小時后,凌羽跨步走了進去:“云荷姐!”
“噓?!痹坪蓪⑹重Q在唇邊,示意他小聲一點,然后指了指一邊躺下的雨潔。
云荷輕聲地站起身,拉著凌羽走了出去。
“她還好吧?”凌羽問道。
“剛剛躺下,她受了那么大的打擊,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闭f完,云荷又上下打量他一番,雖然衣服很臟很破,但是整個人已經干凈了許多。
溪邊,云荷又開始烤著魚,因為凌羽的肚子到現在還是空的。小樹枝被燒的啪啪響,烤魚的香味一直勾引著凌羽的鼻子,但是他卻在一旁忙個不停,拿把小匕首削著樹枝。
“你在干嘛呢?”云荷慢慢地轉著火上的魚,眼皮一抬,終于忍不住問道。
“在做弓呢?!绷栌鸢炎约菏稚系陌氤善愤f到云荷姐的眼前,說道。
“弄那玩意干嘛,幾乎都沒有什么殺傷力?!?
“有個武器總比沒有要好很多吧?!?
“說的也是。”云荷點點頭也表示贊同,但是凌羽的手拙讓她看不下去了,“還是我來吧?!?
說完,她將手上叉著魚的細棍給了凌羽,然后拿過了那個半成品。
凌羽嬉笑著:“云荷姐果然是最好的。”
“就會拍馬屁?!痹坪尚χ琢怂谎?,然后手背上黑色靈環轉動著,一團溪水被吸了過來,變化成一把匕首形狀。
被靈力控制的水切樹枝和切豆腐沒什么兩樣,匕首上下滑動,地上已然有大堆木屑。
云荷姐的手確實靈巧,才短短十來分鐘,一個一米左右的大弓就宣告完工了,做工精美的使凌羽顯得愛不釋手,摸個不停。他將弓斜掛在肩上,孩童般地轉了一圈:“好看不?”
“好看,真不錯?!痹坪杀凰奶煺婺佣盒α?,拍拍手贊揚道。弓完工了,云荷緊接著又開始幫他做箭,還有金屬箭頭,這樣可以很大地提高殺傷力。
凌羽很認真地看著云荷姐忙著,三支箭也迅速成型了。
“快試試吧。”云荷將三支箭放了過來。
“好嘞。”凌羽拿起一支,見準十多米外的大樹,搭弓,瞄準,拉滿。右手一松,整支箭破風而去,猛地插在樹干上,尾部還在不停震動,可見力道很大。
云荷和凌羽都有些驚訝,顯然他們都低估了這把弓的力道。凌羽忽然看著云荷傻傻地笑了起來,拍了拍胸膛道:“云荷姐,以后我就用它保護你?!北M管他知道對付魂族成員,這種玩具根本發揮不了什么作用,但是這句話他還是說出來了。
“好啊。”云荷看著他的笑容,一時間,連自己都沒發現到自己暖暖的笑容印在臉上。
……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一直在這里休整。就像云荷姐說的,這里很少有團隊過來,所以在殺戮盛行的獵殺林中,這塊地方真的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凌羽關于自己帶著雨潔經歷危險的講述成了他們的一大的消遣,可是在述說的時候,凌羽只顧自己噴著唾沫星子地說著那多么多么危險,自己多么多么奇跡般地救出自己和雨潔,卻沒有注意到雨潔的眼中是一次又一次地波動……
清晨的清新空氣飄入洞中,凌羽十分享受般地吸著。云荷正在生火,驅除洞里的寒氣,凌羽看著有些無聊:“云荷姐,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抓到點東西。”
云荷看了他一眼,想著這附近應該也沒什么危險,便囑咐道:“記著別跑遠了,遇到危險就大叫?!?
“知道啦?!绷栌鸷傩χ鴮⒐e起,小跑出去。
外面的溫度有點低,凌羽看著自己幾乎不能避寒的衣服,嘆了口氣。順著小溪往下走,稀松的樹木開始多了起來。
一直仔細注意著獵物的凌羽走的十分緩慢,前方忽然一個黑影閃動,凌羽一驚,當發現是一只野兔時,又興奮起來。
哈,有兔子肉吃了!凌羽心中大喜,緩緩蹲下身子,往前挪動了一點。
正在地上忙著什么的兔子忽然抬起了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敏銳的它似乎察覺到了危險。
凌羽慌忙止住自己的身子,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嘴唇,很慢的搭弓拉箭。待瞄準之后,他的右手一松,箭帶著凌厲的氣流剛剛出手,那該死的兔子忽然后腿發力,彈跳出去,箭刺在地上,撲了個空。
“哎呀!”凌羽一拍大腿,跑過去拔起箭,追了上去。
一場人獸間的追逐戰不知不覺都快一個小時了,這個該死的兔子就像有蒼天庇佑,根本死不掉一樣,好幾次逃過了凌羽的致命攻擊。這讓凌羽的自尊心大受打擊,連一個兔子都解決不了,還敢妄稱魂族成員???
今天不殺了你!老子就不姓凌!凌羽牙齒一咬,蹲著身子潛伏過去。小家伙逃了那么久,似乎是累了,又或者以為自己已經從壞人的視線中逃脫了,此時正躲在石壁邊拽著青草。
好機會!凌羽心中竊喜,屏住呼吸,一把弓都快拉滿了。兩指松開,整支箭帶著十足強勁的力道直接貫穿了那小身軀,灰兔不住地顫抖,一片血很快染紅了它的身子。
“哈哈!讓你跑!”終于一箭射中的凌羽大笑著走過去,將血淋淋的箭拔了出來,拽下一片葉子認真地擦著上面的血跡。然后提著兔耳朵準備往回走,出來這么久,云荷姐她們會擔心的,今晚就讓她們兩個女生嘗嘗這個來之不易的戰利品。
回去的腳還沒踏出,一只手忽然從一邊的高叢密葉中探了出來。凌羽一怔,呆呆地望了過去。緊接著,高叢后面便擠出了三個人,當看到那三個人的樣貌時,凌羽的心一沉,戰利品也從手中滑落。
那三個人并排站立著,瞪著眼睛看著凌羽,顯然也是愣住了。過了好一會,中間的戰佺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還真在這里?。 ?
凌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是呆站著。
只見戰佺偏頭對著云義夸贊道:“你猜的太準了,我給你記個大功!哈哈!”
右手邊的云義走了過來,翹著蘭花指撫著凌羽背上的弓箭,用那怪聲音道:“呦,小帥哥好雅興啊,上面打得火熱,您老人家倒是在下面悠閑地打獵啊。”
“哼!”凌羽冷哼了一聲甩開他的手,當初就應該讓格軍砸爆他的頭,這種忘恩負義的笑面虎,死了最好。
“幾天不見,脾氣倒是長了不少?。 比瘟⒗湫σ宦暎沂忠粩[,一把水劍直刺向凌羽的喉嚨。
“咔!”水劍忽然結冰,又變成冰塊無力落在地上。任立一緊拳頭怒道:“云義!你干什么???”
云義擋在凌羽的身前,眉頭一揚,反問道:“你又在干什么?”
“殺了他啊!我們找他不就是為了殺他拿懸賞嗎?”
“不行,現在還沒到時候?!?
“不行???”任立火氣更盛,“放屁!你難得還想把他活著帶出獵殺林嗎???”
云義平淡道:“我們還需要用他引出楚旭,所以他現在還不能死。”
“鬼知道那楚旭……”
“別吵了!”戰佺不耐煩地低吼了一聲,打斷了任立的話,他又看向云義道,“你想留著他當誘餌我沒意見,但是這個小子總給我一種鰱魚的感覺,抓不緊?!?
“我們這么多人還看不住他一個嗎?”云義問道。一句話讓戰佺和任立都沉默了,凌羽至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因為他知道,從現在起,他的命就已經不在自己的手里了。
“好吧?!睉饋缃K于點頭答應,這一刻,連凌羽自己都松了一口氣。但這口氣還未完全松開,一把冰劍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戰佺緊握著冰劍,道:“這里是不是還有其他人?”
“沒有。”凌羽想都沒想,直接答道。
“你的那個小女友呢?”戰佺逼近一步道。
“她……”凌羽垂下頭,眼中淚花閃爍,那副凄涼的神態,還有順著臉頰滾下的淚水,讓人很難懷疑他小女友悲慘下場。
戰佺停了一會,深望了他一眼后并沒有看出什么異樣,方才收回冰劍,轉頭對著任立道:“帶我們上去吧?!?
“為什么是我?”任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媽的!剛剛是老子帶你們下來的,你當我靈力都是用不完的嗎?”戰佺皺著眉頭瞪著他。
用元素系靈力來進行飛行,對于學員期的成員是一種很奢侈的事情,因為這對靈力的消耗是驚人的。
任立瞥了一眼裝作若無其事的云義,牙齒一咬,黑色靈環轉動,一個大水盤在他們腳下形成,拖著他們的身子迅速升起。
凌羽看了看腳下,他只求云荷和雨潔千萬別來就他,不能再拖累任何人了。
水盤在樹林間緩緩降下,凌羽掃視一番,周圍上百人分成若干的小團體圍坐著,各自在火上烤著野味。驚訝其規模龐大的同時,凌羽也覺得自己逃跑的希望愈發渺茫了。
任立在身后狠狠推了他一下,沒好氣道:“在這坐好!敢亂跑的話,我讓你死的很難看!”
凌羽懶得搭理他,找了最近的一棵樹,靠坐了下來。在很不屑地瞥了一眼任立走遠的背影后,他眼角余光再次在周圍掃過,想看看這個規模龐大的隊伍中有沒有什么漏洞可以讓他跑掉。
正在思索間,一只手忽然拍上了他的肩膀。凌羽一驚,轉過頭,眼中印出的那張臉頓時讓他本就滿是冰霜的心臟瞬間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