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流浪的小怪獸兒

馬素素查完，抬起頭來看著馬莉問道：“你真要去？單程機票就三千多呢！咱們還得回來呢？到了那里住店、吃飯，都是錢！搞不好一萬塊錢是不夠的。”。馬莉點點頭，肯定的回答馬素素：“小姑你馬上就訂，現在就訂！我給你轉錢，這是我的身份證。”。一切順理成章，馬素素接過馬莉遞過來的身份證，直接填了上去，就像平時跟逸飛一起回老家一樣，訂好了去云南麗江的兩張單程機票。還不知道要在那里待幾天，接下來賈衛會有什么行動？回程的機票還不能確定，做完了這一切，馬素素和馬莉，都覺得心里仿佛松了一口氣。即將開始的、完全陌生的旅程，都會發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馬素素和馬莉，好像對這個逃亡似的旅行、有了些小小的期待。馬素素見馬莉不再想吃什么了，就把殘羹冷炙收拾起來，把地上散落的啤酒罐，裝進拎它們進來的垃圾袋里。都收拾好了，娘兒兩個躺在一片潔白的床上，閉上眼睛休息。暖氣開得很足，像家里一樣溫暖，窗外一縷一縷的寒風正在滲進來，讓馬素素很明確的知道：那些傷害還在，這不是去旅游，這是出去，換個心情。

身邊的馬莉早已經酩酊大醉，勉強支撐著做完了訂票這件事，心情也跟著放松下來，像小時候一樣倒頭大睡，發出了均勻的鼾聲了。馬素素有些睡不著，惦記著家里的爸爸馬爺和媽媽馬大腳……八十多歲的人了，還要替隔輩人操這份心。這一出去不知道啥時候回來，這冰天雪地的，還要隔三差五來給自己的花兒澆水。莉莉這個混蛋孩子，這到底是回來盡孝，還是讓爺爺奶奶跟著她操心的呢？明明馬莉就很孝順，手里一有了錢，從不吝惜給家里買吃的用的，特別是對把自己從小拉扯大的奶奶馬大腳，小姑馬素素，發現缺什么就直接給買了，不要也得要，硬塞進奶奶和小姑的手中。這個孩子的血是熱的，只是身上還有不少的毛病和習氣，越是在外面闖蕩過的人，越能體會到家庭的溫暖，越渴望親人們的陪伴。馬莉當初的一念心，真的是想跟著奶奶和小姑多親近親近，她就是感受到了馬素素回到家鄉，來照顧年邁的爺爺奶奶再也不走了的那份穩定，才吸引了同樣心里有缺失、渴望穩定的馬莉！

孩子多大了都是孩子，馬莉還是希望能留在奶奶馬大腳和小姑馬素素身邊，重溫過去那些美好的時光……盡管在馬莉看來，奶奶馬大腳思想守舊，喜歡啰里啰嗦的嘮叨不休；小姑馬素素在趕一部小說的稿子，有些時候顯得不近人情，不那么好親近。但是，這倆人對自己那份疼愛，是很容易感受得到的，她們還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喜歡她。人生的經歷很難復制，而這些難以磨滅的經歷，肯定會形成每個人對人生、對生活的看法兒，從而走上一條與眾不同的路，這就讓所有參與其中的人們，命運都各不相同。然而，在你的一生當中，能找得到對你真心愛護的人，已經實屬不易了。馬莉也知道，在奶奶和小姑這里，沒人算計她、利用她，對她的好是真心實意的、不圖回報的。而馬莉的那幾個姨們，沒有一個不打她的主意的！利用她、穿她的時裝，還讓馬莉伺候她們的起居。馬莉并不傻，她只是那個時候沒辦法反抗，因為，她沒有‘家’這個保護傘，沒有人像馬素素疼愛逸飛那樣，舍出命來護著自己這個沒長大的小崽子。結果，可憐的小崽子，在四面敵意的環境中，慢慢進化，成長成了一個滿身是刺、伶牙俐齒的反抗一切的小怪獸。

我不是要長成這個樣子的，如果有人管我、有人疼我，我小時候也有個人，像小姑看護著表弟逸飛一樣，我也能成長為一個有用的人。我也可以考大學，有個好工作，不至于被馬大壯嫌棄，被洪四姐瞧不起，被整個社會耍弄！當初誰沒努力好好活著？誰沒用心對待過這個世界，抱著一顆好心去愛一個男人？可是，你們回報給我的呢？我馬莉到底做錯了什么，還是我欠了你們什么？為什么總在我人生最重要的關口，劈頭給我來上這么一刀！？馬莉睡夢中都在哭泣，這讓馬素素很是難過，也很自責。或許，在那些自己也很難的日子里，再拉扯馬莉一把，讓她成年以后再步入社會，再去開始工作，會不會好一些？可是，馬素素的那段日子，也是一生中最難面對的，最不堪回首的，最不愿意它發生的。自顧尚且不暇，根本就沒注意到身邊發生的一切，知道了馬莉離家出走，馬素素的心也是惦記著的。然而一切都悔之晚矣，茫茫人海，我要到哪里，去尋找你弱小的身影呢，我的小莉莉？

一切，都是宿命的對決，一切，都是自己毫無把控之力的業力流轉。身不由己，這四個字顯示出來的負能量和深深的無奈，只有經歷過人生之苦的人，才能體會得到。馬素素的婚姻是自己選擇的結果，但也是媽媽馬大腳，強烈把控的結果。馬素素的前夫，是哥哥馬大壯的同學加朋友，在那些馬大壯總是不甘被欺負而反抗，打壞了旁人被羈押的日子里，真真實實的幫了馬家的忙兒。馬大腳心地善良而執著，認為馬素素應該嫁給這個知書達理、挽救馬家于水火的男人，而那時候的馬素素，心里其實是有暗戀的人的。奈何終究是情深緣淺，沒抗爭過命運的安排，還是嫁給了這個有恩于馬家的男人。一晃兒二十多年過去，談戀愛、結婚、生子，逸飛已經初中快畢業了，那個當初信誓旦旦的男人卻出了軌，拋棄了四十歲人到中年的馬素素，跟一個小他十歲的女麻將鬼好上了。馬莉被洪四姐嫌棄、逼迫，離家出走的時候，正是馬素素的婚姻風雨飄搖的時候。是矣，馬素素對馬莉深懷歉意，沒能幫得上這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侄女，是馬素素一生的遺憾。馬莉沒有記恨過奶奶和小姑，但卻把自己的親爹馬大壯，恨得很徹底。馬莉在侯春菊的蠱惑下，始終認為馬大壯先出了軌、勾引來了一起做生意的洪四姐，這才導致的馬莉家庭破裂，把自己變成了成了單親家庭的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