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風分到了一個木桶，他一看湖底，淤泥上還有一個一個的小水坑，坑里水很少，已經沒有大魚了，都是幾寸長的小魚和蝦。有的地方泥較濕，一腳踩下去，能陷到膝蓋，有點難拔腳。阿華跟著她們拚命地撿起了魚來，雖然魚小，阿華也撿得很高興。

孤風看到水干后，那些魚蝦在泥地上張著嘴亂蹦著，好可憐。他們將桶里使勁裝了小半桶水，將一些干渴的魚蝦放進桶里。這時孤風看到湖中心散落著一些紅色的東西，在太陽下閃著光，還在動。孤風覺得很奇怪，想看清是什么，便走了近去看。阿華就喊著孤風，讓他不要到湖心，怕泥陷住了腳出不來。孤風點著頭，覺得泥路還能走，就又往前探著走。

走到近前，孤風才發現是一些紅色的小魚，它們有一些已干在泥面上了，使勁地張著嘴，扭動著身軀，孤風看著它們痛苦的樣子，仿佛自己也窒息了一樣。孤風趕緊抓起一條，他看到這魚竟然有透明的眼瞼，能眨眼，它們眼里不斷有水溢出來，仿佛是在流淚，在求孤風救命一樣。

孤風一陣陣心痛，就趕緊抓住跟前的紅魚，將它們放進水桶里，孤風不停地抓著，湖心的泥很難走，將腳給吸住了，走一步得半天。而這些魚很分散，到了中午時，孤風才抓了小半桶。

這時阿華喊孤風上來吃飯，孤風就提著桶上去了。那些女人隨身帶來了午飯，她們也幫阿華和孤風各帶了一份。孤風提著桶過來時，她們瞧見了孤風桶里的紅魚，趕緊嚇得喊孤風快將它們扔了。孤風就楞著問她們為什么。她們說這種魚吃不得，有劇毒，聽人說連抓到手里都會爛手。孤風看了看手，覺得抓著一點事也沒有，好好的。

阿華就一把拉過孤風的手使勁瞅著，問他有沒有什么感覺。孤風擺著頭，說沒事。然后阿華提著桶要將魚倒掉，孤風趕緊攔住了她，然后問村人，這附近還有沒有什么水源。那些女人又告訴他，說這湖邊幾里地外，還有一條小河。

孤風就提著桶要往河里去，阿華趕緊拉著他，不讓去，讓他吃飯。孤風就胡亂吃了飯，然后還是執意要提著桶去河邊。阿華拿他沒辦法，知道他這脾氣，就跟著他一塊去了。找了半天，他們終于找到了小河。孤風便將水桶的魚倒進河中，一倒進小河后，魚就馬上散開了，一會就全部消失了，像是在水中化掉了一樣。阿華用帶來的布巾給孤風抹著臉，問他這下該滿足了吧，說完就帶著孤風趕回去，她怕耽誤了撿魚。

孤風又提了小半桶水順路帶過去。這一趟下來，他們累得氣喘吁吁，孤風感覺腳都軟了。但想著還有這么多小魚在那痛苦地蹦著，孤風又跑到湖心撿紅魚去了。阿華看著他直嘆氣，想起怪不得阿婆生前老是對她說，孤風這孩子心太了，以后肯定要吃虧，讓她以后要護著孤風。阿華就將他的手用布包了一層又一層，怕那魚真的有毒，傷了手，然后讓他去了，知道他不做完，心里會很難受的。

孤風下午又撿了小半桶提進了河里，晚上時，村人們收工要回去了，說魚撿得差不多了，明天不來了。阿華就喊孤風上來，孤風一看，湖心還散落著最后一些魚，估計這一趟能全部撿完，他就讓阿華先跟著她們回去，說自己撿完最后的一些，就一個人回去，他說他認得路。

阿華就讓村人們先回去了，她自己也跑過來幫著孤風撿。阿華下到湖心后，才知道孤風的辛苦了，看著眼前兩米外的小魚，似乎舉手可得，但要真正地撿起來，卻要花上半天時間，在湖里每走一腳都要用盡力氣，湖泥將腳緊緊地吸著，要使盡力氣才能拔出一只腳來，移出一步得累得氣喘吁吁。看著滿身滿臉是泥的孤風，阿華眼淚不知怎么地又流了出來，世上怎么有這么善得發傻的人，那一生得比別人多吃多少虧，吃多少苦啊，想著就覺得以后一定要好好看護著他，不能再讓他胡亂吃虧了。

天完全黑下來了以后，孤風終于將最后一條發著光的紅魚抓進了桶里，這時他已經沒力氣再邁出步來了，他和阿華姐弟倆，便手拉著手，相互扶撐著，用盡最后的氣力往湖上邁去。最后他們是爬上湖岸的，阿華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孤風歇了一會，就坐了起來，他讓阿華在湖邊等他，說他把最后半桶魚送到河里就回來。

說著又拎著桶往河邊走去了，阿華實在是站不起來了，看著孤風竟然還有力氣趕路，就讓他去了，只叫他快回，路上小心。

等他們相互攙扶著趕回屋里時，已經是深夜了。平時極愛干凈的阿華，這回身上的泥也懶得洗，飯也不吃，就和孤風歪在地上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