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瓶換了一波又一波，為了不讓打點滴的簡母手太涼，簡亦找了個礦泉水瓶，裝了些熱水，托在簡母的掌心下。
水涼了，就再去重新接一瓶。
程肅就看著病床邊的簡亦，一趟又一趟的折騰。
好幾次他想開口，可發(fā)現自從他醒了以后，簡亦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喂，那個熱水瓶，給我也來一個被。”
簡亦的背影頓了一下，緩緩地轉過身。
剛要開口，兜里的電話鈴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程肅抻脖子斜了一眼手機屏幕，沒有備注，貌似是一個國外的號碼。
“喂，學長。”
“……”
“嗯，我知道。但是我已經決定了，還得麻煩你幫我申請一下。”
電話那頭話很密，貌似有點激動。但是任程肅抻直了脖子，也聽不清楚里邊那人到底在墨跡什么。
“不用勸我了。如果學長不方便的話，我找時間給主辦方發(fā)郵件溝通。”
“…………”
那頭貌似是妥協了，語氣緩和了一些。
又客氣了幾句，簡亦掛掉了電話。
回頭看了一眼床上正在望天的程肅一眼，拿了個空瓶子走了出去。
得到了暖手瓶的程肅，這會消停了不少，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就連簡亦和醫(yī)生護士，一起推著移動病床，給兩人轉到了住院病房也沒有醒。
程肅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快中午。
他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趴在他耳邊，聲嘶力竭的哭嚎，這才皺著眉頭微微睜開了眼睛。
“臥槽，老大活過來了。”
一旁一個看起來還算比較冷靜的同伙，在那個聲嘶力竭的人肩膀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
“張揚，這里是醫(yī)院，你注意點。”
那個叫張揚的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可憐巴巴的看著床上的程肅，聲音還有些哭腔。
“老大。”
程肅翻了個白眼。
“我還沒死呢，哭喪有點早了。”
說完又一頓，趕忙看了一旁的簡亦一眼。
簡亦壓根根本沒瞅他。
“咳。你小點聲吧，這里是醫(yī)院。”
張揚一愣，覺得自己家老大，有點正經的反常。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那人。
“哥，老大是不是摔傻了。”
那人噗嗤笑了出來。
“行了，你先起來，跪著探病，倒也不必。”
程肅也跟著樂了，可牽動了臉上的傷，又疼的嘶了一聲。
他轉頭撇向正在喂母親喝粥的簡亦母女。
“那個…阿姨，不好意思啊。我真不知道，院里正…”
簡母生的很美，而且面容五官也十分柔和，看起來就是個很溫柔的人。
簡母搖搖頭表示沒事，但是沒有說話。
簡亦把碗遞到簡母手中，從柜子上拿了一堆透明藥袋，轉身走到了程肅病床前。
“護士送藥那會你還沒醒，這上邊我用筆記下了服用數量和次數，照著吃就行。”
程肅伸手接了過來。
這會的簡亦，已經換掉了滿是油污的衣服，洗干凈了臉。
她的頭發(fā)很長很黑，柔柔的披在身后，顯得整個人更白更瘦了。
原來長的還挺好看。
程肅撇撇嘴。
“謝謝啊，誒你叫什么？”
這話一出，床邊正要起身的張揚踉蹌了一下，一屁股栽到了地上，張大了嘴巴。
老大腦子一定是撞壞了。
主動搭訕？
簡亦面上沒什么多余反應。
“簡亦。”
程肅也沒管床那頭下巴快掉地上的兩人，嘴里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
“簡亦。嗯，程肅。那個，如果有需要賠償的，你盡管跟我說。”
“好。”
之后的兩人再也沒有任何交流。
倒是程肅這邊，一會來一波探病的，迎來送往的像是辦展覽一樣。最后小護士實在嫌他們太吵了，才把一幫嘰嘰喳喳的人攆走了。
下午趁著簡母睡著，簡亦跟著張叔一起去局里正式立了案。
張叔本來想送簡亦回醫(yī)院，卻被簡亦拒絕了。說是要回趟修理鋪，聯系車隊那邊，把排位賽調試完的車子拉走。
張叔看著這個站在路邊等公交車的單薄身影，瘦弱，又倔強。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身邊的小民警，拍了拍正在愣神的張叔。
“張隊。這個案子，沒什么疑點，可從哪查起啊。”
張叔回了神。
“確實沒什么疑點，但就總是感覺別扭的說不通。且先一步步細致的捋一遍吧。”
“嗯好。哎，這姑娘倒是挺堅強，我看從昨天開始，自始自終都是一個人扛著，也沒見她哭鬧。”
張叔又嘆了一口氣。
“哭出來，可能就沒這么難受了吧。”
簡亦回到修理鋪，站在門口，看著院子里被砸碎的空棺材，燃滅的白蠟燭，七倒八歪的花圈，有些回不過神。
還是車隊負責人打來的電話，打斷了她亂七八糟的思緒。
“喂你好，我是車隊過來接車的，我看大門在里邊鎖著，我進不去。”
“有人的，稍等一下，我開門。”
簡亦小跑著到門口，打開大門的一瞬間，愣了一下。
這不是剛才在醫(yī)院里，那個看著還比較正常的同伙么。
“誒，真是你。”
簡亦點點頭，拉開了大門，給那人身后的托車讓路。
“你好，我叫彭宗。剛才醫(yī)院見過了。我在電話里聽著像你，沒想到真的是你。”
“你好，簡亦。”
倆人一邊說著，一邊一起來到了倉庫門里。
“七臺，都在這里。調試基本都完成了，沒什么問題。拉回去以后，暖胎試車，出現什么問題給我打電話，我可以解決。”
彭宗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著簡亦。
他有些驚訝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有這么自信的口氣，但是看起來，又不像在說空話。
“好，那麻煩你了。但是結賬還得請你去一趟隊里財務那領支票。錢的問題，我沒法過手。”
“好。”
簽完驗收單，倆人一起走出庫房，安排后邊的托車進場。
彭宗看了一眼院子里荒涼凌亂的景象，又看了看身邊的簡亦。
“那個…程肅的事給你們添麻煩了。也謝謝你把他送到醫(yī)院。”
簡亦搖搖頭，低頭看了看表。
她出來時間挺久了，有些擔心醫(yī)院里的母親。
“那個，你們搬完能不能幫我鎖下庫房門和大門。我出來時間太久了，得趕回醫(yī)院。”
彭宗理解的點頭同意了。
簡亦道了謝，拒絕了彭宗送她到醫(yī)院的提議，背著事先整理好的雙肩包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