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糾結著是否接聽時，電話聲音嘎然而止，程以沫正松了一口氣，微信語音卻又再次響了起來。

微信語音的提示音頑固地持續響著，陸白看了眼程以沫，轉身走進廚房去找杯子倒水。

“喂？”程以沫看著陸白走向廚房的背影，最終還是接起了電話。

“程以沫，你猜我現在在哪里？”

“…我現在有點事，沒空陪你猜。”

“你猜一下！快點！”

程以沫聽著謝辰宇那愉悅的語調夾雜著吵鬧的環境音，隱約還能聽見小孩子的笑聲和叫喊聲，不禁慌了一下，便也顧不上別的了：“謝辰宇，你和諾諾在一起？”

“哈哈，挺聰明的啊程以沫！可以可以，諾諾，你媽媽還是很聰明的，一猜就猜到啦！”謝辰宇爽朗的笑聲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謝辰宇你搞什么啊？怎么會和諾諾在一起？你那邊現在不是周五嗎？你不上班嗎？諾諾外公呢？”程以沫壓低了聲音焦急地問道。

“媽媽！謝叔叔今天來陪我參加運動會耶！我要和謝叔叔一起報名兩人三足！”謝辰宇還來不及回答程以沫拋過來的一連串問題，電話便被諾諾踮起腳搶了過去。

聽著諾諾奶聲奶氣的聲音，程以沫又驚又喜，這兩天一連串事情讓她沒來得及和諾諾視頻，之前的確聽諾諾提過幼兒園要舉辦家長開放日。

這些年自己缺席了很多諾諾的成長，程以沫心里滿是愧疚。但是一直以來爸和媽媽全力支持著，鼓勵程以沫從那年的抑郁中走出來，去過自己想要的人生，說只有這樣才不會遺憾，才能成為諾諾最好的人生榜樣。程以沫到了意大利后便開始半工半讀，做代購、跑藝術館兼職，自己能省則省，卻讓諾諾上S市最好的國際幼兒園。

“諾諾，答應媽媽今天要乖哦，要聽話也要注意安全好嗎？”程以沫聽著諾諾開心的聲音，心仿佛要化了，對著電話溫柔地說道。

“他知道啦！”謝辰宇把電話拿了過來，“你兒子被其他小朋友拉著去集合了，放心吧，有我在呢！”

“哎，謝辰宇，那個…謝謝你啊。我不知道諾諾會去找你…不過結束后，你不準帶諾諾去吃麥當勞啊！如果非要吃千萬不要讓他喝冰可樂，知道嗎？我媽說他上次喝了一杯中可樂，結果拉肚子了好幾天！”

程以沫低著頭專心叮囑著，卻未留意自己那滿是愛意的聲音幽幽穿過餐廳，正像一支支鋒利的箭射向陸白。

陸白正在倒水的手在無意間聽見程以沫說出“媽媽”兩個字時僵住了，杯里嘩嘩溢出的水仿佛朝他洶涌而來，一股可怕的力量把他一直往下拖、往下拖，無底深淵，無法掙扎，覺得自己快被淹沒得無法呼吸，胸口一下一下的刺痛著。

呵，她已經有孩子了！此刻她正和電話那頭的孩子和丈夫寵溺地說著話！

七年，果然只是自己一個人的獨角戲罷了！

可她怎么能，就這樣溫柔地在他身邊，卻對著別的男人、還有那個她和別的男人的孩子說著甜蜜的話！

她怎么能在昨晚自己抱著她的時候，卻不發一言就這樣接受了他，這樣只會讓他覺得自己更加齷蹉！

還有顧俊，顧俊和她在婚禮上糾纏不清，那張支票又是什么關系？

程以沫是你變得我不認識了，還是我由此至終都不曾真正認識過你？！

陸白覺得自己無法再往下想了，再往下想，他便會想起那些讓他恨之入骨的照片，他從不愿相信那些照片上的不堪，他也不愿相信程以沫和自己父親會有什么出格關系！他從不愿也不敢追問程以沫，因為他覺得一旦開口不僅僅是對程以沫的褻瀆，更是對自己最敬重的父親的侮辱！

而現在呢？

他無法再欺騙自己了，這些年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