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想象中的容易，我們僅僅只消耗了越十數分鐘便是到達了目標地點，而冰川也似乎終于到了盡頭一般，在這大院門口停滯下來。

“漢江市...農業研究所，是了，就是這兒。”

伸手擦掉那石制牌匾上沾染的雪花兒，一字一字地讀了出來。

到了這兒，再尋找地鐵站入口，就容易得多了。

看向那仍有兩層的樓房，我扭頭對著羅鈞和白媛說道：

“我們先進入這里，進食，補充體力和熱量，然后借著這個高度稍稍觀察一下周圍，找準目標后，再一口氣進入地鐵站。”

羅鈞點了點頭以示明白。

白媛也乖乖地自己走路。

可是就在我回頭的那一剎那，一個人影在視網膜里一閃而過。

“誰？”

“是在...一樓的窗戶看到的...”

“這里有人？”

白媛忍不住發問。

“也許是我看錯了吧....”

搖了搖頭，仔細觀察后并沒能夠再次看到人影，我只好認為是自己的視覺錯誤。

“走吧，小心點就行了，把你的手槍給我。”

羅鈞并沒有太過于掉以輕心，向我討了那把手槍作為防范，畢竟我的槍法是真的爛得可以，給當兵的拿最好。

整個大院都覆著一層厚厚的雪，我將手電筒掃向一樓每一個能看見的窗戶，以求以防萬一。

“這里受到的沖擊也不小呢..”

羅鈞從我左邊掠過，一馬當先地走向大門，并低下頭，看著腳下瓷磚上散落的玻璃碎片。

“溫子梁，這邊。”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一樓傳達室。

我心神領會，將手電筒指向那兒，尾隨著羅鈞慢慢走過去。

這研究所里面好像也完全沒有人氣，只有一片死寂沉凝于此。

“2021年12月12日的文件，菌類實驗報告。”

羅鈞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看了一眼。

白媛緊著大衣，站在我身邊東張西望。

“沒什么有價值的信息，這里最近的文件都是12號的，看來災難發生后這里也是徹底停擺。”

羅鈞看上去有些惋惜。

“這里的人都是國家的棟梁之材呀...”

“啪！”

“啪！”

“啪！”

忽然之間，一陣清晰的鼓掌聲在我們后面響起。

“誰？”

白媛顯得有些害怕，向房間內縮了又縮。

一陣車輪骨碌碌轉動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這是...”

我瞬間轉過身子，用手電罩住了發出聲音的源頭。

“一位老人？”

只見一名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的老人坐在輪椅上，正拍打著雙手。

“請問您是？”

不敢太過于囂張，我小心地調整著說話的語氣。

“你好小伙子，我是這里的研究員，我叫柯守忠，你可以叫我柯教授。”

柯教授將雙手交叉放在膝上。

“那么敢問你們來這兒有何貴干呢？”

他微微笑著的面容給了我很大的壓力，就像是小時候在學校犯了錯，卻當場看見老師正盯著你。

“我叫溫子梁，是個警察，她是白媛，是我路上救下的小姑娘，然后他是羅鈞，是個當兵的，具體是什么兵我就不知道了。我們來這里是為了暫時休憩，然后尋找地鐵站的位置。”

我將手電筒稍稍向下移了移，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哦？是嗎？可我看你并不像個警察樣，說謊可不是好孩子。”

語氣依舊是那樣輕柔，可是說出的話卻不容置疑，柯教授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來。

“我...”

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什么合適的詞來解釋身份。

“罷了，看你們也不是那種惡徒，隨我來吧。”

說完柯教授便轉過輪椅向前駛去，手中也亮起了一束細細的手電光。

我扭頭看了一眼羅鈞，卻發現他竟然也是一臉茫然。

“這個腿腳不便的老先生是怎樣自力更生活下來的呢？難不成這里有不少活著的人？”

可是再怎么想也難以想清楚，只得隨著柯教授慢慢前行，白媛捏著我的衣角也跟在后面。

“你在想我是怎么活下來的對吧？”

忽然他開口問了一句。

“這......”

“也是，腿腳不便，年歲已高，怎么看也難以想象。其實我等你們這種人很久了。”

“是嗎...”

“那個小姑娘我認識，她的爸爸叫叫白永良對吧？是我這兒的一個研究員。”

“啊...真的嗎？您認識我爸爸？”

白媛捏著衣角的手一下子就攥得緊緊的。

“是啊，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呵呵呵...”

空氣中緊張的氣氛似乎一下子就輕松起來，我稍稍松了口氣。

“既然來了，就帶你們參觀一下我的研究室吧。”

隨著柯教授的言語，我們來到了走廊的盡頭，這兒有一個慢慢旋轉向下延伸著的緩坡。

“下面就是地下研究室，也是我一般生活的地方。”

“......”

不知道是不是許久沒有和人說過話了，這位柯教授似乎有些健談，絮絮叨叨地和我們說著他熱衷的研究，可惜就算我十分專注地在聽，也沒弄明白那幾個專業名詞的意思。

“咳咳......其實你們要是再不來，我也就差不多了。”

伸手推開了研究室的門，柯教授摁亮了電燈。

“哎？”

電燈？

一下子我們都被嚇到了，這里竟然有電？

“啊...也是，為了能夠暫時維持實驗室的儀器運作，一定會有備用的能源。”

我暗自思忖著。

“請。”

柯教授伸出手，示意我們找個椅子坐下。

“您好，柯教授，請問您今后有何打算？”

羅鈞剛剛坐下，便有些局促地發問。

“打算？并沒有今后的打算，遇見你們就說明我的使命已經結束了。”

“使命結束了？您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

柯教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我需要你們保護我的研究。”

“您的研究？”

“是的，你們知道草菇嗎？”

草菇？

我仔細想了想，草菇是什么？好熟悉的名字。

“我知道！是我們國家產量最大的食用菌類！”

白媛搶答。

柯教授點了點頭。

“可是你們知道草菇的生長條件嗎？”

我和羅鈞都搖了搖頭。

“草菇，高溫性菌類，生長發育溫度10-44℃，對溫度的要求因品種、生長發育時期而不同，菌絲在10-44℃溫度下均可生長，但低于20℃時生長緩慢，15℃時生長極微，至10℃時幾乎停止生長，5℃以下或45℃以上導致菌絲死亡。”

他稍稍緩了緩，接著說道：

“營養生長階段對光照要求不嚴，在無光條件下可正常生長，轉入生殖生長階段需要光的誘導，才能產生子實體。但忌強光，適宜光照50-100lx。但是，現在我培育出來了一種新型的草菇，無需光照便可生長并產生子實體，而環境溫度范圍擴大到了-20℃-50℃。而濕度需求僅僅需要40%的含水量。”

“你們知道這代表的意義嗎？”

我們面面相覷，再次一同搖了搖頭。

“真是無知。”

柯教授有點恨鐵不成鋼。

“我問你們，你們有多少食物儲備？”

“呃......避難所里大概有著十數噸食物配給。”

“當你們人數越來越多，食物總有吃完的一天，而不能再生產的食物該從哪里獲得？”

“啊.....！”

這樣！

終于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系，我激動地站了起來，走上前去一把握住柯教授的手。

“簡直是....柯教授，您的研究是真的....想必以后存活下來的人都會記住您的名字。”

“記住名字么...”

柯教授卻并沒有顯得多開心，輕輕地抽出了手。

“請允許我們護送您一同前往避難所，在那里，您能夠得到我們最好的保護。”

“那就不用了，你們帶著樣本走吧，把我留在這兒。”

“把您...留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