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們一直玩到黃昏后,落日余暉給波光粼粼的江面鍍上一層金色,漸漸地,夕陽收斂起最后的光芒,還來不及說聲再見,就靜靜地睡去了。
陳林讓室友先回去,他留下來將燒烤工具收拾好歸還給小店老板。
“你留下,等會跟我回寢室,我還有包零食給你,帶著回家路上吃。”陳林在曦月耳邊輕聲地說。
“嗯,嗯。”曦月眉開眼笑,聽到有吃的,眼睛都會發亮。
陳林和曦月并肩在校園的小路上走著,昏黃的路燈將兩人的身影拉長又縮短,時而交融在一起,時而分開。
“曦月,你有沒有想過,出國留學?”陳林似乎思考了很久,聲音低沉。
“哈,我怎么可能出國,這里的學費都要貸款,把我賣了,也湊不夠出國的錢吧!”曦月嬉笑著,蹦蹦跳跳地踩著兩人的影子。
“額,你要出國?”曦月突然停下腳步,撲閃著大眼睛,仰起頭看他。
燈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勾勒出一幅色調分明的素描。
“不,我只是問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資助,或者借錢給你,外面也有更好的學校,你愿意去嗎?”他站住,等待著她的答案。
“我對自己負擔不起的東西不會起奢望,”曦月頓了頓,低頭癟癟嘴,“那樣只會讓自己痛苦。”
“哦,沒事,我們院不少同學出國,想起來,隨便問問。”他摸摸她的頭,輕輕地笑了。
他倆一路默默地走到他宿舍樓下。
他跑上去拿下來兩大袋東西。
“大的一袋你帶去路上吃,另一袋拿到寢室給你們室友分分。”他輕柔地刮了下她的鼻子,“好了,很晚了,回去早點睡吧。”
看著他轉身消失在拐角,曦月心里有些惆悵。
你總是這么好,我何以為報?
回家,總是讓人心生雀躍,充滿期待。
曦月坐在長途汽車上,看著高樓大廈一點點的消失,滾滾紅塵拋諸腦后,心里想著一年未見的父母,回鄉的心越發緊了。
她把腦袋擱在車窗邊,一座座起伏的山巒出現在眼前,近青遠黛,那熟悉的顏色,熟悉的味道,還有,那熟悉的聲音。
這一車的人嘈嘈嚷嚷的都是鄉音,他們興奮地訴說說一年的收獲。車里塞滿了大大小小各式的包裹,經過一年的辛勞,這是他們帶給孩子、老人的驚喜,是用汗水馥郁的香甜。
鄰座是位帶著孩子的大姐,年輕的臉龐,略顯壯碩的身體,座位上下都塞滿了東西,尿不濕、奶瓶鼓鼓囊囊的一大袋子掛在扶手上,開著大口子。
一歲左右的孩子在母親的懷里坐不住,掙扎著要起身玩耍,座位旁無處下腳,母親被磨得失了耐心,用胳膊強制鉗住他,惹得小小孩啼哭不止。
看著小腦袋淚雨滂沱,曦月解開陳林給的袋子,低頭翻找可以哄孩子的吃食。
牛奶、巧克力、蛋糕、餅干、牛肉干……哇塞,都是她平時在超市貨架上只看不買的東西。
曦月隨便撿了幾樣,逗得吹著鼻涕泡泡的孩子馬上止了哭泣。
母親向她道謝,她嬉笑著一邊回話,一邊把袋子扎回去,突然碰到一個硬物。
他不會還給我塞了一罐錢吧?曦月被自己的財迷想法逗樂。被他施舍久了,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貧困生結對了大老板。
“這…這這”曦月驚掉了下巴,她手上正拿著滿滿一罐扎頭繩!!
五顏六色,款式清雅。
“小姑娘,買這么多頭繩,得用個幾十年吧?”旁邊的母親惦著孩子,眼睛瞅著曦月。
額,自從把頭發交待給陳林,曦月就省了這份操心,隔個把月,陳林會根據她頭發長短,自行決定剪短還是留長,有時候順手還會給她扎個大馬尾。
她會高高興興地在一個小本子上記上一筆正字。
她都忘了,自己多久沒買頭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