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璟眉眼清澈真是一幅道歉的模樣。

見他這幅樣子，將離恍惚了一下，又立馬俯下身子：“奴婢哪敢讓殿下道歉，殿下既然罰奴婢，那就是奴婢錯了。”

“你不用這樣，我是主子沒錯，但錯了就是錯了，我太過沖動你才染了風(fēng)寒，不必說場面話，躺下吧。”凌璟將她按回被子里，又恢復(fù)了平日冷清的樣子。

被子里捂久了，也有些熱氣，將離確實還有些頭暈，不在說什么客氣話。扭了扭身子，乖乖縮進被子里。

“殿下，藥來了！”小東子腳步快，端著碗黑乎乎的湯藥進來了。晴姑姑在后面追著：“你慢點！莫要撒了藥！”

虧得小東子手穩(wěn)，只是一個“急剎車”，藥也撒了一些。

中藥味格外濃重，這藥黑乎乎的，將離皺著眉把頭也縮進了被子里。她才不要喝！

凌璟見她作鴕鳥狀，有些好笑，伸手要把她撈出來。被子里小手攥得緊緊的，哪能那么容易被拉下來？

“小離，不要鬧脾氣。出來喝藥，喝了風(fēng)寒才能好。”晴姑姑也伸手來拉。小東子藥碗還在端著：“小離喝藥，我給你準備了蜜餞果子！”

這自己動手沒用，晴姑姑勸也沒用，一個蜜餞果子把她勾引出來了，真是個小貪吃鬼。凌璟把藥接過來，這藥氣味難聞，可好好苦苦她！

將離苦著臉：“公公可是哄我？這天，咱們宮里哪來的蜜餞果子？”顯然是不相信，御膳房會送蜜餞到李氏這兒。

小東子把藥遞給晴姑姑，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用布包著的東西，在手掌上打開，正是柿餅。“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后院的柿子樹，我年年都要做上一些柿餅。快些把藥喝了，你想賴在殿下床上不成？”

看到了實物，將離總算是接過藥，屏住呼吸，表情有些視死如歸。“咕咚”幾下，藥就下了肚。

這藥苦的出奇，不單單是舌頭感覺到苦，連帶著鼻子里都充滿著苦味。

小東子及時遞上柿餅，這柿餅香糯甜軟，為了壓制苦味，幾口就吞了下去。

多喝了幾口水才算是好了點。喝藥真的是太難受了，將離打了個藥嗝。身上有些發(fā)熱，掀起被子就要下床：“殿下，那天色不早，奴婢也得回去了。”

她一個奴婢現(xiàn)在躺在主子的床上已經(jīng)是大不敬，確實是要回去了。小東子也伸手要扶她，卻被凌璟一聲打斷了。

“別動，我說讓你留下，你就乖乖待著。我睡榻上，你安心躺著。”

“殿下，這不和規(guī)矩，小離只是個奴婢，不能沾染了殿下的床啊！”晴姑姑立馬制止，主仆有別。

將離也要開口說話，又被按了回去。

“我的寢宮，規(guī)矩就由我來定，你們不要插手。”晴姑姑也算是他的長輩，平日里說話凌璟也會聽上一聽，但這次格外倔強。

小東子開口打圓場：“既然殿下想讓小離留下，那便留下來，只是躺在主子的床上屬實不妥。干脆讓小離睡榻上，奴才在外面守夜，也算是有個照應(yīng)。”

“奴婢也覺得應(yīng)當如此！”將離從被窩里出來，一雙腿已經(jīng)滑下了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凌璟也不好開口再留，只能點點頭。看著將離挪到榻上，小東子在一旁幫忙。

等收拾好一切，晴姑姑和小東子也退了出去，臨走前留下一盞燈。

兩人相對無言，凌璟看見榻上的一團動了動，輕聲詢問：“小離，睡了嗎？”

將離正在找舒服些的姿勢，被這一聲嚇到。又覺得兩人無話可說，干脆一動不動的裝死。

借著搖曳的燭光，眼見著將離不動了，自己也翻個身閉眼睡去。

……

金陽宮，今夜是大年夜，皇上在皇后宮里歇下了。兩人這時還未就寢，皇后讓小廚房做了些可口宵夜送過來。

兩人吃著宵夜，看上去也像是老夫老妻。這皇上心里卻想著貴妃，皇后畢竟年紀大了，沉淀了母儀天下的氣派，卻沒了當年的嬌嫩。想著還是要找些話題，又不是來蹭宵夜的。

“瓀兒可是讓乳娘帶著去睡了？”

聽見皇上問凌瓀，皇后自然高興。凌瓀從小就備受皇上寵愛。

“回陛下，瓀兒這丫頭，白天胡鬧久了，到了晚上也就睡了，不怎么惱人。”

皇帝想起白天在御花園，還有他的那個兒子，神情有些恍惚：“瓀兒的貼身侍女也要換一個，莫要被沖撞了，連公主都看不好。”

皇后輕笑，眼角有些細紋：“臣妾知道了，自然是要找些忠心機靈的奴才。”說完話鋒一轉(zhuǎn)。

“陛下怎么皺著眉頭，可是有心慮之事？”

還能有什么事？江南的西盛這幾年不知怎么回事，屢屢騷擾邊境居民。偏偏打又打不過，西盛的皇帝是個笑面虎，嘴上說著客氣話，但邊境隔三差五的騷擾沒停過。

今年又開始“熱情”邀請東臨的皇子公主去西盛做客。把質(zhì)子說無比高大上，皇上氣的好幾天當著朝廷百官的面發(fā)火。

想到這，又開始頭疼：“你個婦人家能知道什么？莫要再問，朕自己可以解決。”

皇后也不惱，拿過茶壺就要倒茶，一截皓腕露了出來，徐徐道：“臣妾只是想替陛下解憂，今日在御花園，瞧見了六皇子。臣妾就在想若是臣妾的皇兒有他一半聰慧就好，只可惜，李妹妹不愿現(xiàn)世。非要躲在角落，這六皇子一個人真是孤獨……”

這句話倒是把皇帝給點通了，既然是送質(zhì)子，送二皇子和四皇子都行不通。瓀兒更是自己的心頭肉。反觀老六，平日里沉默寡言，也不出彩。不如將他……

可是，凌璟長得太像逝去貴妃，一見到他就想起當年選秀時，含苞待放的李氏。當初他也是害怕李家勢力強大，萬一謀反，他帝位不保，干脆斬草除根！然而自己仁慈，留了李氏兩個女兒的命，沒想到貴妃難產(chǎn)而死，李氏庶女也是個剛烈性子，抱著六皇子搬進冷宮旁邊，再也沒出來過。

但是將老六送過去未免太過草率，皇上搖了搖頭，隨口接了句：“老二若是靜下心思，好好讀些書，也省得我操勞。”

既然話已經(jīng)點明了，皇后也不再多做暗示：“陛下，天色不早了，該就寢了。來人啊！”

話音一落，宮女太監(jiān)們便上前伺候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