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昱凡的三弟被打死，錢家莊的年輕人不但沒有被追究，其中一位因為小指受了傷，還得到賠償，道觀可以自行處理人命的事件，這一點翠娥十分了解，她望向門外，心說：“他們可都是娘家最近的人，叫他們來只是壯壯膽，斷不是讓他們來送命，其中一位有什么閃失，自己以后怎么有臉回娘家？”

翠娥沖栓子說：“栓子，看在姐的面上，暫時饒過他，以罰代打，向他多要幾個錢，待會兒回家，姐給大伙擺大餐！”

其實栓子心里也很打怵，借坡下驢附和道：“好，聽你的，姐！”

事態暫時平息，董先鳴沖高道長抱拳施禮，轉而對翠娥說了一些謙恭的話。

高道長沖督士和鄉紳們施禮，道：“請各位散去，昱凡道長這個樣子，恕我不能奉陪大家！至于報酬，改天讓范貴堂給各位送到家！”

董紜將包裹從后背轉到前面，拉過昱凡的手，俯身背起昱凡，董緯主動在一旁相幫。

翠娥招呼栓子他們過來攙扶董綏，董綏看一眼董紜背上的師父，關切道：“師父，您沒事吧？”

昱凡沒有回應，恰好發現跟在董先鳴身后的旺財，昱凡用力甩出右腳尖，踢向旺財的左肩，邊踢邊說：“揍他！揍他！”

方才喊人揍他，此刻又親自動了腳，高道長猜測昱凡醒后，裝瘋賣傻的同時專門針對旺財自有他的用意，高道長上前拉過旺財，說：“你平時咋當的徒弟？就因為沒給師父留下好印象，師父現在傻了，出于本能才與你過不去！”

昱凡補充道：“揍他！不讓他吃飯！”

昨天晚上，董紜和董緯帶著董綏回了董家莊，旺財起了關鍵作用。

幾人走后，昱凡看上去很生氣，深夜商量道場之事時，昱凡特意向高道長提起旺財。

昱凡曾說過，“旺財已經十五歲，算是半個成年人。還如此不懂規矩、不懂尊師之道，整天待在道觀里，衣食無憂，不學無術，這樣他永遠不會長大。正好借著董先鳴來玉泉觀的機會，向董先鳴說明，讓他把旺財帶回去，讓旺財經歷一下什么叫挫折。”

昱凡要裝瘋賣傻，也不知多長時間結束。讓旺財走，只好由他來說。

高道長對董先鳴說：“董施主，您看昱凡道長都這個樣子了，還知道要揍旺財，可見旺財平時在昱凡道長心目中的印象，昨天晚上，昱凡曾提到讓您帶旺財回家，昱凡道長不能親自說，我提前與你說一聲，你走時好有個思想準備！”

旺財驚問道：“高道長，這是要趕我走么？”

高道長說：“師父看見你就想揍你，你留在這里，不利于師父的康復。以貧道看，你還是跟董施主回家待個一年半載吧！”

旺財轉而向董先鳴求助，董先鳴看一眼旺財，頗為失望，心里明白，趕旺財走，或許是兩位道長早已商量好的事。

董先鳴謙聲道：“高道長，當年我把兩個孩子送到玉泉觀，未曾想兩個孩子不長進，讓兩位道長費心了！您放心，我走時一定將旺財帶走。至于綏兒，身體也無大礙，我就放心了，讓他留下來伺候昱凡道長，等昱凡道長康復后，該打該罰，我沒意見！”

董紜背著昱凡在前，栓子他們攙扶著董綏在后，緩緩地出了無塵堂。

董紜還惦記著褚衍，他盡量直起腰行走，一邊能輕松地找到褚衍。

無塵堂門口向西的小路兩側無序地站著看熱鬧的人，一直延續出十幾步遠，才逐漸稀疏下來。

董紜左右觀察，走到人群最末端，才發現褚衍站在路北側。

出于對褚衍的惡感，董紜本能地站住，看了褚衍一眼。

昱凡也看了褚衍一眼，未動聲色，繼續嘟噥著：“揍他！揍他！”。

看見董紜敵視的眼神，褚衍冷笑一聲，說出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