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搖晃晃，比來時的速度慢了許多，顯得有些懨懨。

鳳鏡夜也不把玩他那柄折扇了，就攥在手里一動不動。

樂思往外面看了半天，街上熙熙攘攘的，熱鬧卻沒意思，便放下簾子。

她轉頭瞟了眼鳳鏡夜難以捉摸的神情，想起靈犀囑咐她的話

——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發現我告訴過你這些事，否則我倆恐人頭不保。

其實靈犀也沒和她說太多，只以為樂思喜歡鳳鏡夜，就告誡她鳳鏡夜和皇后殿下以及鳳洛卿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讓她不要一股腦被騙了。

樂思看得出她有所顧慮，而且她自己靠猜測也能知道真相，就沒有勉強她再說，就故作傷心地回她知道了。

這一下，反而讓靈犀更內疚了，直說早知道不該多嘴的。

‘失戀’的樂思還反過來安慰她。

從回憶中出來，樂思看鳳鏡夜依然保持同樣的姿勢走神。

她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鏡夜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哦，我……”鳳鏡夜聚焦了下目光，看見樂思腕上綁了個袋子，不答反問：“思思，你手上是什么東西？”

“哦，你說這個啊。”樂思把袋子從手腕褪下來，拉開袋口，手指伸進去捏出一顆褐色的小圓球。

“這是糖丸，很好吃的。”說完，她扔進嘴里，又重新捏了一顆出來，問：“鏡夜哥哥，你要吃嗎？”

鳳鏡夜看她瞇起眼睛，像只貓兒，心想她吃個糖都這么開心，嘴角忍不住彎了下，正要婉拒，唇上忽有冰涼的觸感。

樂思不容拒絕地將糖丸遞到他嘴邊，還不停保證：“真的很好吃，你吃一顆試試，不騙你。”

鳳鏡夜眸中掠過一絲無奈，張口用舌尖將糖丸卷了進來。

巧克力的甜味在口中化開后，輕輕一咬，口感脆脆的，散發出濃郁的奶香。

沒錯，這顆糖丸就是麥麗素，樂思在地球吃過，覺得好吃就在走的時候塞了幾袋在小書包里，背著帶回了基地。

她見古裝劇里經常用到這個，就特地帶過來試試了，沒想到真派上了用場。

樂思見他吃了，開心得笑出聲，指尖在他唇珠上輕戳一下，才收回手。

樂思摩挲著手指，垂頭掩眸偷笑。

這個動作她從母親那學來，又對著假人練了好幾遍，有信心做得自然無意。

而這邊鳳鏡夜感覺自己的嘴唇被狠狠按了一下，神情怔忪片刻，錯愕地瞟向樂思，正巧看見她嘴角得逞的笑意。

這丫頭……故意的？

鳳鏡夜抬手輕拂自己的嘴唇，方才的觸感似乎猶在，他耐人尋味地笑著。

有意思。

樂思并不知道因為自己力氣太大，所以即便動作練得再無意，也顯得刻意了，就這樣被鳳鏡夜發現了端倪。

單純變心機，換個角度來說，也算是引起鳳鏡夜的注意了。

不知情的樂思繼續裝單純，期待地看著他問道：“好吃嗎？甜不甜？”

鳳鏡夜盯著她半晌，見她耐心地等待自己的回答，臉上的每一寸表情都是恰到好處的完美，卻一成不變。

他低聲輕笑：“嗯，很甜。”

樂思瞬間綻開燦爛的笑容：“我就說好吃吧，鏡夜哥哥多吃些。”

“不用了，你吃吧，不過不要吃太多，到時候還要用午膳。”鳳鏡夜的語氣像是在哄貪吃的小孩子，“等你吃飽我們就去鳳鳴山，找鳳洛卿和皇上。”

“嗯，好。”樂思點頭，笑得乖巧，然后低下頭吃了顆麥麗素。

鳳鏡夜細細地瞧著她，眼眸如平靜的古波，深不見底。

-

樂思用過午膳，借口去茅房的功夫，把消息傳給洛絲。

等她出來，鳳鏡夜騎在馬上了，后邊整整齊齊地站了幾排兵，整裝待發。

鳳鏡夜一看到她，就笑著向她招手，示意她朝他這來。

樂思乖乖地走過去，對方伸手一撈，她感覺自己腰身微緊，回過神來，人已經到他身前了。

鳳鏡夜雙手穿過她腰間，牽住韁繩，低頭在她耳邊說：“害怕嗎？”

樂思有些奇怪，下意識躲開他說話時吐出的熱氣，回道：“有什么害怕的，我又不是沒騎過，你單獨給我一匹馬也沒問題，我還能跟你比比誰更快呢。”

鳳鏡夜愣了一下，隨即大笑：“好，來人，給樂小姐備一匹馬。”

“是。”

樂思聽到人群中有人回了一聲，隨后就有一匹比鳳鏡夜身下這匹稍小些的棕馬，蹬著馬蹄子噠噠噠過來。

樂思看了一眼，立即跳下馬，鳳鏡夜感覺自己懷里空蕩蕩的，又是一笑。

樂思很快就跨上了棕馬，偏頭對鳳鏡夜說：“鏡夜哥哥，我們比一比，誰更快到達鳳鳴山？”

鳳鏡夜故作猶豫，然后笑道：“既然思思邀請我，那我只能卻之不恭了。”

樂思露出勢在必得的表情，配上她從未變過的笑容，竟透著少年輕狂。

鳳鏡夜神情微滯。

多年前鳳洛卿也是這樣的意氣風發，記憶中的身影與如今眼前的樂思重合。

樂思聽他答應了，便牽引著韁繩，雙腿夾了馬腹飛奔出去。

鳳鏡夜只頓了幾秒，就立刻追上。

眼看著兩道人馬疾馳遠去，后面的步兵們：“……”

我看你們倆是不把我們當人！

寂靜的鳳鳴山，被忽然傳出的馬嘶聲、馬蹄聲、馭馬聲打破。

“鏡夜哥哥，我贏咯。”樂思回頭沖鳳鏡夜得意一笑，然后在山洞前勒住馬，利落地翻身下來，大搖大擺走進山洞。

山洞如她所說的整潔干凈，就像是山人精心打造的洞府，里面光亮的一個角落，放置著平坦的被褥枕頭。

前面站著一個高大寬厚的背影，負手而立，身上穿的還是五天前那件衣服。

樂思左右看了看，洛絲果然不見了。

龍澤凌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臉上驚喜的笑意一閃而過，看到來人是樂思，轉眼就皺起了眉頭。

此時，鳳鏡夜已經進來了，入目的先是樂思的背影，然后才是遠方的龍澤凌。

“參見皇上，微臣救駕來遲。”

龍澤凌見鳳鏡夜也來了，皺緊的眉頭舒開一些，但眸中還是掠過失望。

“免禮，回宮罷。”

話音一落，龍澤凌拂袖，大步流星地往洞口走去。

路過樂思身邊時，袖口一重，龍澤凌扭頭瞥了眼她，沉聲道：“松開。”

樂思心底驚嘆：這人會變臉啊！

影像中他對母親可是溫柔得很，怎么這時候看起來這么暴戾？

發怒了？

樂思面上不顯地問：“鳳洛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