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布可汗的書信在幾天之后就被送到了行宮。
由于此事機密,向瑜將所有人都趕走,獨自打開了書信。書信上短短兩行字,卻解答了向瑜的不解。
云嶺山的通行令牌:云令。
云嶺山是傳說在西域的仙山,山上都是云族的人。云族是與世隔絕的族落,傳說只有遺落在中原的云族圣女后裔才能攜此令牌入云山。而如果誰有這令牌,則云族大長老將會答應一件要求。
云族圣女一脈在幾百年前來到中原,后逐漸在中原通婚,圣女一直都是一脈單傳,一脈單傳對血脈的延續不利,有人曾說圣女后裔早就仙逝,所以云族圣女的傳說,在中原國早就不復存在,而且圣女后裔的傳說也漸漸無人相信....
中原皇帝還有南國景戰,為何那么篤定,云令會在阿布部落手中?難道和阿娘有什么關系?只聽阿爹說過,阿娘是江南的女子,但從來不知道阿娘家鄉在哪,阿娘家中可還有什么親人....
向瑜呆呆的坐在院中的石椅上,一坐竟然忘記了時辰,直到小曲進來了,她才緩過神來,將書信燒毀。
“公主...有人在行宮外求見。”
向瑜疑惑的問道:“是誰?”
小曲也睜大了眼睛,一臉詫異的回答:“是....方沁郡...方沁公主求見。”
方沁?僅有一面之緣的和親公主?她為何會來?
向瑜疑惑的走到了院廳等候,只見她一襲青衣,穿著素雅的走進,舉足之間多了些淡然,緩慢的靠近向瑜。
“方沁見過向瑜公主。”
她輕身行禮,向瑜隨即行禮。“公主不必行此大禮。”
如果算正式見面的話,向瑜與方沁郡主并未正式見面。她此行并非惡意,還帶了這隨行的賀品。向瑜有些不解的問道:“與方沁公主,第一次見面,公主為何帶....這些....”
方沁望了望她隨行帶的從御花園帶出的桃花,桂花的枝椏,有些甜美的開口:“子然哥哥曾說,向瑜姐姐喜歡這些花,從前在宮中沒有機會和姐姐相見,第一次見面自然是要帶些禮物的。”
向瑜莞爾一笑,心想原來如此。
她進走了一步,盯著向瑜頭上的珠釵癡癡的,然后傻笑到:“姐姐,你這珠釵真是好看,皇祖母要我自己置辦自己的婚事嫁妝,姐姐若是無事,可否陪我一起去祈蘭閣中選一選呢?”
向瑜本想拒絕,但是見公主已經挽上了自己的肩膀,并且朝外面走,她也實在是沒有其他適當的理由拒絕。
和方沁公主一起的馬車很順暢,可能是百姓都能看出這是宮中的馬車,所以都是隔得遠遠的。
路上方沁在用她的青絲編一個手鏈,編的很仔細。向瑜小聲的問她:“你這是給誰的呢?”
她笑了笑,微笑的說:“這是給弟弟千俞的。”
說完后,她又繼續編著:“我還有一個月就要及笄了,之后就要遠嫁南國,不知道能不能將子然哥哥那份也做齊。”
向瑜有些情緒復雜的看著她,那晚知道榮王府的命運之后,她一直都難以置信,是什么樣的意念讓這個還未及笄的女孩在這深宮之中活下去。
她有些難以開口的問道,“方沁公主,太后平日...對你好嗎?”
公主沒有看她,喃喃的開心的說著:“皇祖母對我和千俞是極好的,從小在皇祖母的身邊長大也是無人敢欺負的。”
“那公主...為何不再搏一搏,讓陛下免了公主的和親呢?”
向瑜忍不住開口。
只見公主手中的針刺入指尖,她緊皺眉頭,過了許久才抬頭,眼神不同剛剛的淡然,又望了望馬車外,然后神情嚴肅的靠近向瑜,輕身在她耳邊說:“當今陛下決定的事,豈是誰求情可以改變的?況且,我若不去和親,那千俞在中原國就永無出頭之日。”
說完后,她緩緩將手上的血擦掉。
馬車停了,祈蘭閣到了。
她牽著向瑜的手下了馬車,眼神里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憂傷,還對著向瑜淡淡微笑。
她拉著向瑜進閣樓里,然后吩咐老板騰出一間雅間,口中喃喃道:“姐姐,祈蘭閣的珠寶都是極好的,等會我們邊品茶邊吃點心慢慢挑選。”
向瑜點了點頭。
不一會,店家就帶來了茶水點心,還有幾個盤子的步搖和珠釵,每一個都是做工華麗富貴。
向瑜突然看到了到了其中最素雅的白色桂花的步搖,盯著看了許久。方沁公主似乎注意到了,小聲詢問:“姐姐是喜歡這樣嗎?”
向瑜點了點頭。
掌柜似乎是早有打算一樣繼續笑著開口:“小姐真是幸運,這個步搖的制作的人正好在閣樓中,我這就給小姐請來,小姐有什么話可以親自問他。”
向瑜覺得其實不用那么麻煩,她只是喜歡,但是犯不著叫人家停下了手頭的事特意來拜見。
但是望了望身邊的方沁公主,她似乎很是期待這個人的出現。
她感到有些疑惑,總覺得哪里不對,正當她沉思的時候,外面請示的人已經到了,那人隔著屏風請安:“小人拜見兩位小姐。”
聲音一出,向瑜已經發現了自己被算計了。因為說話的人看似換了一件平常的衣裳,但是聲音卻是那樣的磁性和沉穩。
是他,景戰。
向瑜趕緊起身轉過身子,進了里屋,背對著兩人。
幸好方才景戰請安時,隔著屏風。給了她閃躲的時間,不然今天一定會被當場抓包,然后被景戰抓住把柄。
方沁公主對于向瑜的反應并未有起疑,隨即叫那人進來。
“這步搖是你親手做的?我家姐姐很喜歡。”方沁公主笑道:“你可還帶了其他的東西?”
景戰彎著腰,邪魅的笑道:“東西都在閣樓里,小姐可以自行下去看看。”
方沁笑了笑,轉身對著并未說話的向瑜:“姐姐,那我下去挑選珠釵了。”
她果然很快就離開了房間,里面僅剩下了她和景戰二人。她聽到了有人漸漸走進的聲音,突然大聲呵斥道:“男女有別,將軍請自重。”
聽到了后面傳來了淡淡的笑聲:“看來諾依依有稟告公主殿下。”他說話很淺,像是怕嚇到她,又不得不靠前。
他口中繼續說道:“我是來跟公主殿下道歉的,上一次屬下莽撞,傷到公主殿下了。”
向瑜疑惑的反問:“將軍所說的是何事?”
聽到身后的人行禮的衣服交錯的聲音,那人繼續開口:“太行山廬元祭祀上。”
向瑜并沒有回答他,那一次把她當作人質威脅寧子然,她當然知道。景戰很狡猾,多說什么只會漏洞百出,所以她不敢回答他。
景戰繼續追問:“諾依依可有跟公主殿下交代清楚?”
向瑜輕聲答道:“說了一些。”
景戰喘了幾口氣,繼續道:“其實,公主殿下和我早有婚約。是曾經在阿布大妃懷孕的時候和在下的母親定下的。在下在幾年前已經把婚約給過阿布可汗看,可汗已經應允下來。公主若愿意,在下會盡快迎娶公主....”
“不可能!”向瑜打斷了他的話。
他很淡然的靠前將婚約遞給她。
向瑜半遮面輕輕轉身接下,仔細一看,確實阿爹的字跡,上面也的確寫道,阿布向瑜公主和南國大將軍景戰婚約屬實。
這個景戰,究竟是要做什么!一步一步設局為了引她入局,今日相見肯定是早有預謀。
中原國陛下不許他們相見,在他入京的時候就派寧小王爺守著,卻唯獨把方沁公主忽略,而方沁也是將向瑜出賣,也背叛了當今陛下。
景戰見向瑜沒有說話,有些著急的開口:“其實公主不必如此難以抉擇,在下會一直等著,直到公主心甘情愿和我走。”
說完后,只聽到他輕微的腳步聲,以及還有屋內的關門聲,向瑜才敢安心的轉過頭來,深吸一口氣。
幸好,他未曾起疑。
這件事一定是早有預謀,至于他目的是何其實恐怕和當今陛下目的一樣,都是為了云令而來。
云族,云令....云族圣女后裔...
這京都之中還暗藏了多少的危機四伏?
向瑜并沒有再等方沁公主,而公主見向瑜氣沖沖從樓上走來,也是低著頭,未敢看她。
向瑜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下腳步,眼神有些兇狠的看向方沁:“公主此番,是為誰辦事?”
方沁抬起頭,一臉無辜的看著她,而向瑜說完后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件事她不想繼續追究,因為背后之人肯定是和景戰有所勾結,而當今陛下儲君之位懸空,能和敵國將軍交易的人,自然是位高權重。她為了自己弟弟在未來能在這中原國有一席之地,不免是處處算計,只是不知道她背后之人是誰?
是當今四皇子?那個宴會上僅一面之緣的皇子?還是多少對著儲君之位虎視眈眈的人?
向瑜上了馬車之后,仔細思量了很久,她知道自己以及被卷進這場無妄的政治漩渦,而她手上的唯一籌碼就是云令。
她決定,要去尋找云令背后的秘密。
“公主?你決定了嗎?”
身邊的小曲看著向瑜將包裹首飾好,又帶了很多的銀票,要出遠門的樣子。
向瑜看著小曲擔心的眼神笑道:“這段時間,阿影會代替我留在行宮,我會趕在方沁公主及笄和和親的日子之前趕回,這段時間,不要放任何人進來。”
阿影在一旁擔心的開口:“可是公主,你不會武功,遇到深思歹毒之人,公主如何應對?”
向瑜將一些暗器放進貼身衣物中,又對著二人肯定的說:“我這是回到我自己的國家,路上出了什么我可以自己擺脫,你們別擔心我,況且我這次回去是秘密逃脫,不可以讓任何人發現,所以你們安心替我守著行宮,就是對我最好的幫助。”
“可是公主,旁人還可以簡單推脫,可是寧小王爺和你青梅竹馬,我們如何可以讓他不察覺呢?”小曲緊張的問道
確實,這個問題,不只是小曲擔心,就連向瑜也沒有把握。找一個人代替她,哪怕是身形身影類似,可是寧子然都會發覺的。
向瑜深吸一口氣,對阿影說:“若是,寧子然真的發現了,你就將這份信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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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都的凌晨十分,暮色極致之時,在城墻的一側,眼看著城將關閉的時候,此時正是戒備疏落的時候,向瑜隨著一對的商賈車馬成功出城。在京都附近的馬市,向瑜買了一匹極好的紅鬃馬,如果路途順利,不出十日就可到達阿布。她不眠不休的的夜行千里,在三日之后終于到達了繁華的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