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大俠，”年輕人抹了把臉，“把朱三和……這孩子埋了吧，”低頭笑了聲，“恩怨已了，麻煩樓大俠了。”

“好說好說。”樓墨招管家過來，“好好安葬，不用立碑。”

“是。”管家應到。

“這屋子要收拾，請到花廳喝茶。”樓夫人出面，血腥氣實在不讓人舒服，何況還有橫尸的幼童。

幾人到了花廳，一時無話。

“樓大俠，當年也聽說過東南十虎的名聲吧？”年輕人一直沒有自我介紹，不過這時候他所需要的也只是有人傾聽罷了。

秋高氣爽，樹葉颯颯作響，真是適合回憶的時候。

也許只是年輕人自己講往事的感覺，樓墨與夫人也在這回憶里聽到了那段血海深仇。

二十年前，李末五歲，也是在這樣一個秋天，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血脈親人。

那時候在東南，沒有人敢惹東南十虎。

李末，是大虎司霸天小妾的娘家侄子。司霸天本人就是一個惡霸，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是本地人避之不及的人。

這小妾，也不過是他某天離開水寨獵艷的結果。有了這門不算親戚的親戚，李末爺爺直接就被氣的吐血離世。

李末奶奶疼女兒，想著離女兒近一點，就搬到了水寨。

說是水寨，也和鎮子差不多。李家不是大魚，只是小蝦。擔驚受怕地過了幾年，李末出生了。

這時李末姑姑已經不怎么受寵，又不敢離開，日子過得很是艱難。

一天，家里收留了一個陌生人，就惹來了天大禍事。

這人是綁來人質的隨從，有點武功，逃了出來，受傷被李家人救了。

接著就是朱三虎搜寨，滅門。

李末說的時候，語氣很平靜，不過幾個人都看出他平靜下的激涌。

“我和師父被藏在地窖里，后來就離開了水寨。”李末回憶起后來的事。

師父既是恩師，也是家中禍事起因。那被綁的人死于非命，恩師算是失了信義，在把武功傾囊相授后，也去了另一個世界。

再后來的日子，就是漂泊江湖，居無定所。一直關注著水寨，終于被官方所破。

水寨中人各自逃生，李末一直追著朱三虎，終于在邊關找到了他的行跡。

“李公子，這么多年，你怎么能找到朱三的？”這李末雖說是江湖人，打扮卻是一副公子哥模樣，所以樓墨用了公子來稱呼。

“江湖上專門賣消息的幾個地方，我都花了重金。除了星月樓，丐幫，一水閣，紅衣這些地方也費了不少心力。”不說不說穿衣打扮，這落座喝茶，李末也是很有貴族風范。五歲全家滅門，還能有這樣修養，李末絕不是自小就在江湖上討生活的人。

就算他現在身體有恙，大仇得報后，慢慢調養也能恢復。人的精氣神，缺一不可。

只要心中有未了之事，求醫問藥時會事半功倍。

“紅衣？”樓墨有些好奇，這好像不是很熟悉的組織名字。

“紅衣是近幾年出現的，全是女子，娼館妓院風月場所都有她們的人。”

“那想來是朱三在風月場所露了行跡。”水寨十虎就沒有不好色的。

“不錯。上個月，離這百里的白城紅袖樓來了新頭牌，朱三去捧過場，被認了出來。我接到消息就趕了過來，這才找到了他。”李末說了這半天，想是心里思慮不少，眼看情緒穩定下來。

樓墨與夫人同時點頭，這紅衣看來是遍布天下，這樣以前不存在，突然冒出，發展還不錯，這后面的人或者管理的人不一般哪。

“這朱三想是變換形貌，紅衣之人是怎么確定是他的？”

“朱三是點穴高手，兩手食中二指差不多長，而且他左手小指少了一節。”那是自己母親咬下來的，李末閉閉眼，“末末，是朱三，你要離水寨，遠遠的。”吐出指節，娘親就撒手而去。

二十年，日日夜夜，李末沒有一刻忘記。最后仇人竟然咬舌自盡，呵，這人哪，什么時候也不能說自己掌握了一切。

想起樓黑白的麻煩事，“李公子，不知這紅衣接單是在什么地方？”

樓夫人倒是開口說了另外的話，“李公子，我看你少年白頭，可是思慮過多？少年家變，也已大仇得報，還是要往前看才好。”

“多謝夫人。”李末坦誠道謝，“朱三已死，對故去人也算有交待。多年跟隨我的兄弟也能自在一些。”本來端著茶杯低頭尋思，抬頭看了樓墨一眼，“樓大俠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打探消息？”

樓墨示意樓七，樓七就上前對李末簡單說了下昨天的事。

“這么說來，”李末放下茶杯，沉吟，“這來人不知是什么名頭？不過既然到了這里，如果經過紅衣她們的地盤，那里肯定有他們的記錄。”

“否則就是官方？”樓墨聽出了潛在含義，難道還能是官方？與官府有關？

可是樓黑白這幾年完全沒有與官方打交道的經歷，除了……

樓墨不由伸出左手食中二指敲起了桌面，這是他一向有難以判斷之事的表現。

樓夫人看丈夫這樣，略一思考也明白了，如果是官方，那脫身更難。

回憶起樓黑白這幾年的經歷，她突然心頭一跳，“不知李公子可聽過忘憂酒館？”

樓墨被打斷，也想起了這事，夫人提起，莫不是找到了解決辦法？

“樓夫人提到的是忘憂酒館？”李末的回答讓樓夫人覺得這忘憂酒館果然名氣很大。

“難道這忘憂酒館很有名？”樓墨就好奇了，自己可是從來沒聽過。

“我在打聽消息的時候，幾家都有對忘憂酒館探查的任務。”李末直言，“常年都在，十幾年一直都有。這忘憂酒館出現了？”

“是的，幾天前黑白從沙漠回來，就在沙漠邊上有一家忘憂酒館。”樓墨心下轉了幾個彎，還是直接說了出來。

眼下黑白麻煩不小，實在不必為這忘憂酒館隱瞞什么。就算自家不說，估計走沙漠的商人也會把消息傳遍四野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