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山勸不住劉大戶，只能看著他一杯杯地喝著酒，自己端著杯涼茶陪著。

一時無人說話，只有秋風涼涼地吹著樹上不多的葉子颯颯作響。

“李大人，明人不說暗話，這多羅縣能不能保全，就要看李大人你了！”

“劉兄何出此言？”

“你真是不知道我從小到大過的是什么日子。不過，等我說完，你就知道了。”劉大戶已經微帶酒意，聲音有些沙啞。

“在我之前的夜雨羅剎行事非常狠辣，后來不知哪個門派盯上了他們。那個門派比我族更加隱秘，武功更是超出當時的夜雨羅剎一大截。”

聽到“我族”二字，李如山暗自尋思，這劉大戶心里對他們族群還是有香火之情的。

“這秋風太涼，李大人還是到屋里聽我講故事吧。”夜深人靜，劉大戶邀李如山進屋深聊，怎么有點奇怪？

雖然有點困倦，不過李如山卻是想借著劉大戶喝酒的機會，探清這個夜雨羅剎的底，只能舍睡相陪了。

到了屋中后，有人來換了新茶，還端上了幾碟精致點心，劉大戶也放下了酒杯，看起來是促膝長談的架勢。

剛說到上一屆夜雨羅剎被人盯上，估計就是父親師兄他們，看來父親門派武功是絕對不凡。正想到這里，劉大戶接著就說了下去。

“他們被盯上后不久，就被師兄弟二人打成重傷。不過那師兄弟沒要他們性命，只是傷重不治，武功全廢。”嘆息一聲，劉大戶既是惋惜又有些后悔。

“那兩人的武功很高，被廢了有些可惜，不過要不是這樣，我也到不了這里。”

這時有人匆匆過來，附耳說到，“老爺，剛關起來的女人被人殺了。”

“什么？什么人殺的？你們怎么回事？”劉大戶的臉色有些不好。

“來了三個人，一男一女，還有一少女，身量不高，先把關人那屋子放了火。我們忙著救火，之后發現女人被殺死了。”看打扮是個管家，說話卻并不低聲下氣。

“行啦，把尸體處理干凈。沒想到他們一晚上都等不得，”劉大戶嘀咕著，“今晚上應該不會有什么事了，你們收拾完了就去歇著。不過，”頓了一下，又吩咐了一句，“這幾天把門戶看緊。”

又接著和李如山說話。

“他們回到族中之后修養了很長時間，武功還是沒有恢復。那些老惹上了不得了的人物，沒有再讓那兩個人出來。”

那時劉大戶還用著另外一個名字，落青，聽起來像個女孩子。和還叫落花夜雨一起被選為新的夜雨羅剎。

“那你就成了新的羅剎？”李如山的話打斷了劉大戶的回憶。

“不錯。由于前車之鑒，我和夜雨出道之后行不再那么狠辣，出手也收斂了很多，所以后來我遇到了了阿雪。”說到這里劉大戶臉上浮現出夢幻般的笑容，眼睛里也泛起了水光，仿佛自己正在和那個叫阿雪的姑娘在一起。

這一看就是想起老情人，眼里都帶著笑。

“不是，你們夜雨羅剎三十年一出江湖，到處殺人，到底是為了什么呀？”李如山就搞不懂了，這出來就為了殺人，難道就是為了把夜雨羅剎傳下去？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不知道，”劉大戶對這個問題也沒有答案，“不過我覺得是和族里那塊石頭有關。”

“什么石頭？”殺人為了石頭？這也太和觀扯了，李如山都不知道要怎么控制臉上的表情了。

“你也不信對不對？我也不信，不過不管那石頭怎么樣，反正我遇到了阿雪。”

又來了，這阿雪到底有多么好？讓這當年羅剎都忘不了？

“你是不知道阿雪是多么好，他是那么善良，那么可愛，這世界所有美好的詞語用到她身上，我都不覺得滿足。”劉大戶說著說著眼里又冒光了。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呢？”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看上了劉大戶了？

現在劉大戶肚子大腦袋大，身子挺拔也改不了塌鼻子小眼睛，年輕時怎么也不會是個帥小伙吧？

“很老套的故事，英雄救美而美人也正好對著英雄心折，于是他們就在一起了。”劉大戶輕描淡寫。

李如山上下打量劉大戶把劉大夫看毛了，“怎么，不相信呀？”

“劉兄年輕時難道長得一表人才？”李如山實在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劉大戶這小眼睛年輕時能有多帥？還真有姑娘能看上這個樣子的？

劉大戶聽李如山這么說，才想起自己臉上還帶著簡單的易容裝扮。他從自己懷中掏出一件東西，往臉上一抹，然后再揉搓幾下。一會兒功夫后，李如山就發現劉大戶變了一個人。

還是那樣的小眼睛，鼻子卻沒有那么扁了，腦袋也沒那么大了，而整個人的氣質從土財主變成了瀟灑文士，要是加上把折扇，再把這土得冒泡的袍子換了，說是一方宗師也不過分。

吃了一驚的李如山連忙喝了口茶壓驚，這江湖人的手短真是不一般哪。

“哈哈，讓李大人見笑了。這易容本就是江湖人的基本功，不過我可沒想著騙李大人哪！”

是沒想騙，只是把臉化妝了，又老又丑，誰能想到劉大戶的真實面目是什么樣呢？李如山這時候覺得父親講的還是太少了。

“因為江湖上有高人，所以我和夜雨出道前把易容精心又學了一遍。夜雨作為女人，胭脂水粉從來不少，不用人皮面具也能改變人的形容。”

“那你這肚子也不是真的吧？”知道了面容可以改變，那這肚子變化豈不是更容易？

“是呀，這肚子是連在衣服上的，一時之間是拿不下來了。”劉大戶拍拍自己的肚子，對李如山一笑。

故事聽到這里，關于夜雨羅剎的底知道了一點，不過李如山不滿意。

突然想起，“你都易容裝扮了，怎么還有人能認出你來？夜雨被人殺了，難道他們馬上要對這個縣城下手？”李如山就要起身，怎么也要戒備一下。

“李大人莫急，”劉大戶挽留，“說屠縣城是嚇唬你的。不過還望李大人助我一臂之力，事后錢財任君取用。”說完深深一揖，給足了李如山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