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漸亮。

溫暖的陽光透過葉片間的間隙灑落地面，投下一片又一片的陰影。

一陣清風略過，吹動樹枝，搖曳樹影。

刀刀齋盤膝坐在猛猛的背上，看了一旁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一眼，道：“我先走了。”

隨后，那三眼牛猛猛發出一聲牛鳴，凌空飛起，向著遠方飛頓而去。

他并沒有說出讓犬大將事后去找他玩的話，因為這樣的話對于他們之間來說是真的沒有必要。

想來的時候他自然會來，該來的時候，他自然也會來。

只是他那坐姿十分的滑稽，也十分的隨意，也不怕自己一個沒有坐穩，就像那樣掉落下來。

十六夜癡癡的看著，她覺得這種事很奇妙。

是的，因為他們在飛。

很快，猛猛的身子便逐步飛遠，那身影越來越小，直至隱匿天邊，再也看不到了。

回神過來的十六夜對著猛猛隱匿的方向揮著小手，此刻的她竟也顧不得自身形象，大喊道：“刀刀齋爺爺，猛猛，你們要保重哦，歡迎你們常來做客。”

天空之中，云層之下，刀刀齋看了下方的城市一眼，隨后咧嘴一笑，心道：“這小丫頭有些意思，大將，你可要加油呀。”

……

街道上，一位苦行僧抬頭望天，強行壓抑住自己手中的符文念珠，隨后嘆了口氣，感慨道：“看來，這座城是真的要變天了。”

說罷，他邁開步伐往城門外而去。寬大的袈裟在微風之中搖擺不定。

……

看向天邊的流云，犬大將笑了笑。

冥加道：“姥爺，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

犬大將微微舉起手中之劍，看了一眼，道：“先去寶仙鬼那里一趟吧，我有點想念他種的茶了。”

十六夜猛地回過頭來，看著他道：“你也要走？”

犬大將微微一笑，道：“劍已收服，世間已然無礙，我等是妖，自然是要離開的。”

微風扶過十六夜的臉頰，撫弄她的發梢。

沉默了半晌，十六夜輕聲道：“這么快？那你可不可以…不走。”

犬大將聽聞此言身形猛地一震，呆呆的矗立原地，看著她那小小的臉，許久許久。

十六夜有些羞澀，然她卻也直視著犬大將的眼。她在等，等待著一個肯定的答復。

此刻地她真的很勇敢。

犬大將道：“可我是妖怪，留下來你會很麻煩。”

“我不怕麻煩……我……”十六夜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她有些失落，也有些失神。

自己到底要怎樣向他表達自己的心意呢？

無論心靈在如何強大，怎樣的不拘禮節，如何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女孩子終究還是女孩子。

有些事，有些話，她是很難開口說出來的。

——“那我們還能再見么？”

犬大將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后搖了搖頭。

她是人，他是妖。

一個身于深宮庭院，一個野于山，隱于林。

重逢，再見？

這樣的情況對于她們來說該是多么奢侈的事呀！

他道：“人妖有別，再見已毫無意義。”

他們的相遇事出于偶然，這一別，他不可能會再回到這里，而她也不可能會去尋他。

因為尋不到啊！

一切交于天，歸于緣。

十六夜輕聲道：“我…懂了。”

那聲音隱隱有些哽咽，她的眼也紅了。

犬大將道：“謝謝你。”

十六夜自然知道他謝的是什么，卻是沒有再開口回話了。

她看著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