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書居就建在整個靈云峰的中心，周圍有不少奇花異石，秋意寒盯著一塊形狀稀奇古怪的石頭，一會覺得它像一只展翅欲飛的雄鷹，一會又覺得它像自己之前見到的傻乎乎的小黃鳥，不知不覺便走起了神。

“秋意寒！你敢不敢同我論道！”

意識朦朦朧朧的被拉回現實，秋意寒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靠在墻上睡著了，她睜著迷惑的眼睛如素：“發生了什么？”

如素在她旁邊嘆了一口氣：“詩禮師妹想要和你比試一番藥理。”

靈云峰的早課基本就弟子們自己看看書，有疑問就向師長們提出，對于這種同門之間的比試論道更是極為鼓勵，甚至有時候長輩們來了興趣還會添一些彩頭。

就譬如此時，淼月就在上面坐著，卻沒有任何出言阻止的打算。

秋意寒將睡著時不自覺弄亂的裙擺理正，再重新端端正正的坐好，這才抬頭看向說話的小姑娘：“你要同我比試藥理？”

詩禮穿著一身白裙，看著像一朵楚楚可憐的小白蓮，微微低垂的目光甚至不敢和秋意寒對視，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獸一般。

“我拒絕。”秋意寒淡淡的道。

教室內頓時一片寂靜，小白蓮乍然抬起的眸子中有幾分疑惑，那一雙水汪汪大眼睛讓秋意寒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記憶，詩禮柔柔弱弱的道：“可是……我可以問一句為什么嗎？”

“我不會。”秋意寒有些厭惡的垂下了眸子。

“可是之前上玄峰的弟子要來挑戰你，你也說你不會劍法。”有人大著膽子道。

“哦？是嗎？”秋意寒看向那個說話的男弟子，“那么就都不會，又如何？”

是呀，又如何呢？大概這些靈云峰的小弟子從來沒有見過廢物如她一般坦坦蕩蕩的人，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反駁。

如素出來打圓場，道：“意寒是來我們峰修養的，我拉來早課無非想讓她鍛煉鍛煉身體，倒是不需參與到早課的論道中。”

“詩禮不過是個剛入門一年的小弟子，所知所學皆為基礎，你身為彥卿真人的徒弟，想來這些基礎的知識也都清楚，這比試并無不妥。”淼月開口道，“何況彥卿真人名聲在外，你的師弟師妹們想要領教一番彥卿真人高徒的水平也無可厚非。”

這話將彥卿也拖下了水，秋意寒本身若是什么都不會，最多讓人罵一句廢物，可她是彥卿的徒弟，誰都可以是廢物，唯獨她，不能是，也不可以是。

秋意寒看了掩唇而笑的淼月一眼，她知道這位峰主為何不喜歡自己，只是沒有想到她會將這份不喜直白的放到表面上來。

還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啊。

秋意寒的唇角勾起淺淡的弧度。

“秋師姐身體不好，想來也沒有精力研究這些，是我唐突了。”詩禮微微低頭，露出的側臉柔和而美好，卻越發的讓秋意寒想起一個人。

“我同你比。”

少女的聲音雖然輕，卻仿佛就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叫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掌，一如既往的嬌嫩白皙，她卻記得曾經這雙手染滿了鮮血的樣子，沾染了一個叫秋源的人的鮮血，臟讓她無論如何也洗不干凈。

她抬起頭，再次重復了一遍。

“我同你比。”

……

靈云峰的論道規矩十分簡單，雙方互相提問，三局兩勝，被挑戰者先提問。

淼月作為見證人自然不能白白的坐在上面，她拿出了一件火屬性的代步靈器作為彩頭。

“這是去年煉火峰峰主隨手煉的一件靈器，本來是個攻防一體的靈舟，但最后融合的時候出了點問題，導致最后只剩了防守能力，本來該成個高級靈器，現在就是個普通的中級靈器。”

雖然只是個中級靈器，但所用的材料都十分珍貴，對于他們這些小弟子而言已經十分不錯了，若是有機會請煉器高手重新煉制一番，說不定就成了個高級靈器。

雖然秋意寒不大看得上這個靈器，詩禮的眼睛卻是亮了起來，她目光亮亮的看著秋意寒：“還請秋師姐賜教。”

為了方便她們二人論道，也方便他人觀禮，淼月讓二人移到的屋子的正中央，互相對坐，在開始前各行了一個同輩禮，以示友好。

秋意寒這時端端正正的坐直了身體，表情專注，身后長長的淡金色長發垂下，仿佛雪落肩頭，無端便覺得清冷，再看詩禮一身白裙，裙擺還有幾道褶子，此時神情還有幾分柔弱，頓時就顯出了幾分小家子氣。

秋意寒將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開始了自己的第一問：“若有人身中火毒，該以何法醫治？”

“身中火毒當以水靈壓制，木靈化解。”詩禮立刻說了一個標準答案。

“木靈若被火毒反化當如何？”秋意寒淡淡的道。

“這……”詩禮有幾分遲疑，“木靈怎么會被反化呢？換更加強大的木靈？”

“一人若身中火毒，必然體質經脈皆有損傷，承受不住強大的生命力罐體當如何？”秋意寒問道。

“我……”詩禮頓時有些慌亂，支支吾吾了半天：“應當……當……”

秋意寒歪著頭，淡金色的眸子平靜的注視著她，詩禮只覺得自己在那雙平靜的眸子深處，看到了淡淡的嘲諷與不屑，本就一團亂的腦子頓時宛如一團漿糊，再也無法正常思考。

“一刻鐘到。”淼月淡漠的聲音傳來，她看向秋意寒，“秋意寒勝一場。”

秋意寒微微彎腰：“多謝。”

她看向詩禮：“輪到你問了。”

詩禮垂下了頭，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拳頭，半晌后她才抬頭：“第二問，秋血草的生長特性和效用。”

秋意寒猛的抬起了眸子看向詩禮，淡金色的眸子中流轉著淡淡的冷意，坐在她對面的詩禮在那一瞬間甚至以為對面的人會殺了自己，但只是一瞬這種感覺就消失了，秋意寒再次恢復成無波無瀾的狀態，仿佛剛剛只是她一個人的錯覺。

秋意寒道：“你是如何知道秋血草的？”

目光卻是看向一旁淡笑的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