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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鹿安閣(二)

  • 反正我死不了
  • 香菇雞湯
  • 3013字
  • 2020-03-03 17:38:52

林程程垂首想了想,呵呵笑道:“我這叫打狗掌法,掌無虛發(fā),掌掌打狗。”

話出口惹得幾人怒氣沖天,破口大罵,“混賬,你算個(gè)什么東西!”

說時(shí)幾人作勢便要上前。身后卻傳來一陣十分清脆的聲音,幾人心神一凜,急轉(zhuǎn)過身,只見一個(gè)錦衣青年,劍眉星目,但眉目間又十分溫和。

青年搖著折扇自樓上優(yōu)雅走下,身后緊隨二人,一人懷中抱劍,一人手持一枚小銅鐘,剛才那一聲響便由此出。

那幾人惴惴不安,青年笑道:“鹿安閣一向不準(zhǔn)私斗,你們是壞了規(guī)矩,該罰。”

幾人也不求饒,只跪地齊聲道:“我等有罪,愿憑使君處置。”

青年站在梯階之上,并不往下走了,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擺手示意幾人下去,轉(zhuǎn)而看向林程程。青年的目光很深邃,好似古井,但井下波濤萬丈。

林程程眼神絲毫不避,也靜靜看向青年,青年卻笑著別過臉去。

“承蒙諸位到場,某榮幸之至,愿諸君在鄙閣皆能尋得心儀之物。”青年之言有如春風(fēng),令人心怡。

鹿安閣樓分兩層,一層供眾人互易,二層則皆只售鹿安閣之物。青年話說完,眾人便四處分散,各尋己物去了。

有些人震驚于林程程的功夫,想拉攏又不敢上前,倒是那絡(luò)腮胡大步走過來,狂飲一口酒,拱手笑道:“在下鐵飛廉,人稱狂刀客,愿與小友相交。”

林程程拱手回禮,也笑道:“在下程二木。”

林程程此言便是應(yīng)允了他。鐵飛廉大笑,拍拍林程程的肩,朗聲道:“老弟你可真是少年英杰,僅憑剛才那一掌,便可在這鹿安閣立威了。”

“兄長謬贊了。”鐵飛廉一番夸贊倒是頗為林程程受用,不論說時(shí)是否真心,至少話是漂亮話兒。

鐵飛廉嘿嘿一笑,道:“程老弟,我真可不是奉承話,他們可是喜歡你喜歡的緊呢。”

林程程一愣,此時(shí)那青年一行人已走過來。林程程才明白鐵飛廉口中的“他們”是何人,而鐵飛廉抱著酒壇不知跑哪兒去了。

青年笑吟吟地一躬身,道:“未請(qǐng)教公子尊姓大名?”

“程二木。”同剛才一樣的答案。

青年思緒飛轉(zhuǎn),江湖上并未有此人之經(jīng)歷,而此人又披發(fā)蒙面,難知其貌,遂又道:“程公子年紀(jì)輕輕,就有一身好武藝,不知師從何人門下?”

林程程撓撓頭,只道:“我?guī)煾挡蛔屨f。”

陸安和對(duì)他的確有此要求,這倒像菩提祖師約束孫猴子一樣了。

問也問不出什么,青年于是笑道:“公子今夜來鹿安閣,是要尋什么寶貝?”

林程程擺擺手道:“也不是什么寶貝,要一張人皮面具罷了。”

明日無論是去吊唁宋維周,還是去往詔獄,都必有人著重盤查,到那時(shí)可不能再蒙著面。

青年點(diǎn)點(diǎn)頭,若有所思,卻也不再問,鹿安閣的規(guī)矩,只顧賣東西便好,關(guān)于買家之事,不許多問。

“公子請(qǐng)隨我來。”青年合上折扇,便引林程程上樓。其余人看著他們緩步上樓,心中不由艷羨不已,可沒有幾個(gè)人有此番待遇。

“公子為何蒙面?”青年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

林程程沉默片刻,幽幽道:“人生的不好看,怕嚇了人。”

不好看是假,但嚇人是真,畢竟他可是全城通緝的重犯。

樓上人也頗多,但無不對(duì)青年恭恭敬敬,青年對(duì)他們也是愛搭不理,引著林程程轉(zhuǎn)角入了一間客房。

樓上的客房大多沒有門,直接就能進(jìn)去。

客房內(nèi)一位黑袍老者跪坐在地,寬大的黑袍將他瘦小的身軀完全籠住。老者面前放一張很長的案桌,桌上擺著各式的木匣,匣子十分精致,直讓人好奇里面裝的是什么寶貴東西。

還有兩三個(gè)客人圍在案桌前看,青年過來時(shí)幾人都齊齊向他行禮。但老者卻不動(dòng),只是朝著青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

青年道:“勞煩先生取兩張人皮。”

“嗯。”老者懂青年的話,卻沒什么好臉色,聳拉著眼皮瞥一眼青年和林程程,然后從案桌上挑起一個(gè)方形盒子,擲到青年手里。

盒子打開,盒內(nèi)有異香,只盛了一層很像是水的粘稠液體,液體里泡了一張人皮面具。

老者道:“這張皮是許多年前我從一個(gè)仇人臉上扒下來的,這混蛋睡了我婆娘,我扒皮的時(shí)候他還沒斷氣,就瞪著眼睛一直嚎叫……所以這皮十分鮮嫩,在配以我秘方泡著,簡直完滿無暇。”

老者眼睛放光,越說越激動(dòng),雙拳攥緊拳頭,仿佛他的這個(gè)仇人又活過來似的。

林程程只覺有些瘆人,看著盒中的人皮神情有些恍惚。老者卻催道:“你戴上,戴上試試。”

林程程一愣,轉(zhuǎn)臉看一眼青年,青年只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林程程只好依言,手緩緩探向盒子,用食指和拇指拈住人皮一角,盒子里的粘液令人反感,仿佛捏了一只蛞蝓。

將人皮提起來,十分秀氣的一張臉,面皮也白白凈凈。人皮沒有眼睛,但林程程總感覺有人在盯著他。

“對(duì)對(duì),戴上,快戴上。”老者一直在催他。

林程程不愿讓人看到真容,轉(zhuǎn)過身去,躲于一根木柱之后。

人皮貼面,人皮上的粘液霎時(shí)滲入皮膚,很涼的觸感。林程程抬手在臉上撥弄一陣,再看時(shí)已變了一副模樣。

青年令下人取了一面銅鏡過來,林程程看著銅鏡,鏡中所見與他本來之貌已大相徑庭。林程程手撫臉頰,不由笑從嘴邊生,他現(xiàn)在就是程二木,真正的程二木。

老者拍手哈哈笑道:“好,好,果然很像,簡直讓我想一把掐死了你。”

“老先生,不知此物何價(jià)?”林程程開口問。

老者臉上笑容立消,正色道:“這可是老夫的摯愛寶貝,沒個(gè)四五百兩我怎能與你?”

四五百兩?莫說四五百兩了,就是五十兩林程程都拿不出來。林程程有些窘迫地一笑,手在懷里摸了一陣,才摸出一錠銀子。銀子不大,不過十余兩而已。

林程程將銀子恭敬地放在案桌上,嘿嘿笑道:“老先生,我身上實(shí)在沒有這么多銀子,這錠銀子便算作定金,倘若日后有緣,你再將余下的銀子補(bǔ)給你。”

林程程就像個(gè)老賴,但他敢說此話,便做好了打架的打算,他進(jìn)門時(shí)便做好了打算。

老者眼神微變,臉上的皺褶仿佛擰成了疙瘩,“小友說話十分刁鉆,鹿安閣的買賣,豈有這般道理?”

林程程聳聳肩,無奈道:“我原本也沒打算買你的這張皮,只是你非要我往臉上戴,現(xiàn)在又開高價(jià),是你強(qiáng)賣在先,又何說我不講道理?”

老者陰惻惻一笑,“那便好了,我不介意再扒了你的臉皮,你的臉看起來也頗為細(xì)嫩啊哈哈哈……”

說時(shí)老者騰身而起,一只手猛然伸出,抓向林程程的面門,活像一只雞爪。

老者這一招猝然而至,林程程恐他抓壞了臉上人皮,忙抬臂去格,另一只手亦猛然探出,直向老者的喉嚨。

二人之武功孰高孰低,一招之下,便見分曉。林程程一條手臂的衣衫自肘以下已然粉碎,小臂上有數(shù)道血痕,隱隱滲出血來。

老者那一爪將他的衣衫扯爛,布巾飛在空中,又被二人內(nèi)力震的粉碎,在空中飄蕩好似只只蝴蝶。

但林程程的一只手已緊鎖住老者的喉嚨。老者比林程程差了半個(gè)頭,一竟被林程程舉著有同他一般高了。

“你,你……”老者被掐的說不出話,舌頭半吐,極力想要咳嗽,卻又咳不出。

青年見老者出手,被想以他試試林程程的深淺,沒想到只是一招,老者便敗下陣來。

青年連忙替老者求情,林程程這才松手,但眼神依然冷冽。老者倒了地,身體依然縮在黑袍里。

青年面色依然溫和,笑容和煦,“讓公子受驚了,鹿安閣有意與公子相交,這人皮面具便贈(zèng)于公子了。”

林程程也笑了,拱拱手道:“那在下就先謝過了,這個(gè)人情,我一定會(huì)還,他日若有需要在下的,只要不背離初衷,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林程程話說的滴水不漏,漂亮又好聽。青年笑了笑,道:“有公子此言,某真是不勝惶恐。”

惶恐并不見得,林程程反而覺得自己被算計(jì)了一樣。青年很像一只笑面虎,冷不丁會(huì)被他咬上一大口。

林程程皺皺眉,找個(gè)理由就走,走時(shí)轉(zhuǎn)身把那十兩銀子又揣回懷里。青年也不挽留,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眼神中多了一抹難得的疑惑。

鹿安閣內(nèi)依然喧鬧,閣在靜悄無聲。林程程恍恍惚惚地走,心中卻覺得鹿安閣此行太過輕易,那青年為何如此厚待自己,難道只因自己的功夫?

林程程邊走邊想,不察已走至亂葬坡,亂葬坡上依然陰森森的,令人生懼。林程程皺皺眉,身后卻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老弟,為何走的這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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