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向靖安公主問安”
隨著百官向荊天玥行禮后開始一天的早朝。
“殿下,臣以為國不可一日無君,應盡快派人尋找陛下的下落。”
我看向荊天玥,她身披金絲鳳衣坐在這皇位上倒也氣勢十足,也許這就是她的帝王之氣,而對于趙遷的諫言,她卻并不當一回事。
“中大夫令所言有理,但雖國不有君,仍有其主,本宮那皇兄若是在外玩夠了,自會回朝主持。”
“殿下莫不是貪戀權力?”
“何漠,你胡說什么!朝堂之上不可造次!”
這個何漠官居中郎將,好像是前年的武舉出身,仗著得到梁王的贊許就這么囂張,我自然看不下去,于是出聲呵斥。
“呵,蘇少卿說得好聽,誰人不知汝家小妹與公主殿下感情甚篤。少卿不必為了維護殿下而特意出聲。”
“你們!”
慌亂中,我轉頭看向父親,然而他只是默默站著,不說一語。
“放肆!本宮代管朝政,亦有皇兄圣旨!豈輪得到爾等猜忌。”
荊天玥說著從一旁的匣子中取出圣旨,拍在桌上。不過,雖然其他人看不出,但我自然知道,她不過就是裝出憤怒的樣子,其實根本不在乎堂下的他們怎么議論。
“臣只是直抒己憂,還望殿下恕臣失言。”
“本宮怎么會怪罪中郎將,自然體恤你的忠君報國之言,尋找皇兄的事情,本宮自會派人著手去做。”
荊天玥看向臺下,掃視了一周之后將視線落在我身上,稍微頓了一下之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沒有別的事情的話,今天就這樣結束吧。眾卿退下吧。”
在所有臣子的注目和請安下,荊天玥離開皇位離開了議事堂,但是我看得出,她的背影十分落寞,雖然我也知道孤家寡人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的那個樣子,真是不免有些讓人同情。
忽地,有人在邊上敲了敲我,我回頭一看,是父親。他扭了扭頭,示意我該離開大堂了。
“喲,蘇侍郎。令郎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信王和上次不一樣,這回是穿著金絲玉帛的親王服,頭戴紫金冠,比起上次在戰馬上,這回才多了幾分親王的樣子。
“王爺謬贊了,在臣看來,犬子不過就是不加思索的莽撞。”
“年少輕狂嘛,本王就覺得挺好的。”
信王說著來到我邊上拍了拍我的肩膀,可以感受到,他的力氣確實有幾分重的。
“本王覺得你還不錯,真的不考慮入贅嗎?”
“謝王爺賞識了,只是臣覺得自己配不上公主殿下。”
從眼角的余光中,我看到了父親對我那十分不可置信的表情。不過,這件事情當然還和荊天玥的其他目的相關,我也沒必要特地把妹妹和公主都坑進去。
“是嘛,考慮考慮吧,本王倒是覺得你還是配得上皇妹的,尤其你那種耿直的性子,應該能治得住她”
怎么可能,荊天玥也是那種時不時會有各種奇怪點子的人,我連自家的小妹的心思都捉摸不透,更何況是荊天玥,而且她還是那種隨時覬覦著皇權的人,如果要就和她結親,那我們蘇家不是也得遭殃,再怎么說我也不會做這么蠢的事情。雖然我也不否認她的確是一個不錯的人,只要沒有那種可怕的野心的話。
“這個,臣目前也沒有成家立業的想法,還是日后再考慮的。”
“如果你要是入贅的話,本王也可以做你們蘇家的后盾哦,畢竟那樣你們也是貴胄了嘛,大理寺卿的位置,只要你想的話,現在就可以給你。”
“王爺,大理寺卿位列九卿,隸屬三法司,只有天子有任免之權。應該不用我提醒您吧。”
“本王也沒有說是我來給,不過如果我和陛下說一下的話,他應該也會欣然同意吧,在令妹還沒有做官之前。”
信王是昨天回城的,然而他卻似乎已經對蘇家的情況有所了解了,顯然,我們家似乎就已經成為了一個聚焦點。
“少卿大人,殿下有請。”
我們正聊著,邱公公出現在一旁叫我,顯然他所說的殿下自然就是指的荊天玥了,看樣子,她的確是受到了些挫折呢。希望她這一次經歷之后可以放棄她的篡權計劃。
“信王殿下,父親大人我去去就回。”
向兩人行禮之后,我便跟隨邱公公走向后堂
“公公,殿下她是不是有些受挫啊。”
“殿下是什么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
邱公公依舊走在前面,只是簡單的回答了我的問題,畢竟這段路并不是很長,我原以為是去后堂,沒想到來到了荊天玥的寢宮,跨進大門就看見她一手提著一壺酒,邊喝邊抱怨。
“我不干了,怎么這么麻煩。”
荊天玥一看見我過來,就朝我開始抱怨今天的事情,畢竟嘛,一個國家哪里有那么容易管理,當然,最近沒有任何天災和戰事已然萬幸。
“殿下不是還有雄心壯志嗎?怎么忽然就氣餒了?”
“那是沒有得到這個位置之前,現在我只覺得麻煩。”
果然也是有的吧,就是那種“有力無心”的人,我不禁在心里默默地這樣想到,畢竟昨天批閱奏折的速度來說,荊天玥有著絕對相稱的才能,只是,卻沒有相稱的耐性啊。
“吶,蘇浩鴻,有什么我能用的信息嗎?什么都可以。”
荊天玥看向我,但是我卻并不知道她現在要什么。畢竟我也很少會出門,自然沒有探聽消息的機會,也不會有什么有趣的內容了。
“那真是對不起,我可沒有什么趣聞。”
“是嘛,你沒有的話,我這里倒是有一些內容。”
荊天玥說著,將酒壺提到我面前,很顯然她就是要我也喝,可是,我穿著這身官服,而且還是在皇宮中,自然不可能就這樣陪她喝酒。
“殿下聽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沒什么,就是信王哥哥的大軍在長安城外十五里的地方消失了,趙王忙著和一些官宦子弟在青樓夜夜笙歌,梁王最近終于開始學習評鑒字畫了。怎么樣,有趣嗎?”
“是嘛……”
就我來說,我不覺得這里面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信王的軍隊消失了,也許是拆散了,隱藏了起來也說不定。趙王,印象中也是荊天玥的二皇兄吧,和官宦子弟夜夜笙歌?雖然看上去不奇怪,但是反正他在當初之番時候就一口回絕,同時返還了作為王爺的大部分權力,說白了只是一個吃空餉的,花天酒地倒是也符合他的身份;梁王開始學習評鑒字畫倒是挺有意思的,畢竟和他發生矛盾也是前不久的事情,他能開始心平氣和地學習實屬我沒有想到。
“那么,你覺得哪件事情最有趣?”
“果然還是梁王吧,他性子那么急居然會開始學習文人雅士,我還真沒想到。”
“你真沒趣。”
荊天玥的眼神中帶著些許失望,轉身踱步回涼亭,從桌上拿了塊核桃酥吃掉,然后又喝了兩口酒。
“這么好玩的事情,你居然沒有發現嗎?”
會是什么事情?信王的軍隊失蹤?還是趙王的花天酒地?這兩件事在我看來都沒有什么有趣的。
“信王哥哥帶回來的軍隊解散了,但是他今天卻沒有上報誒,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帶兵回來也好,將部隊解散也好,既然沒有和我說的話,那他是得到了誰的允許?”
經過荊天玥這么一說,一個猜測在我的腦中建立了,如果沒有告知暫代朝政的荊天玥,那么只可能是少天子了
“你是說陛下?可是陛下失蹤的時候和信王殿下進城的時間是正好錯開的啊。除非信王知道陛下在哪里。”
“是啊,我們都被這個皇兄忽悠了,他似乎真的不是任情恣性,是有預謀地想做什么。”
啊,原來她一直以為陛下的失蹤只是使性子啊,雖然陛下是年少,但是,就我看來,他不像是那種會這樣胡作非為的君王,即使稱不上賢君、明君,但也不是什么愚昧昏庸的帝王。
“所以我查了一下信王最近的行蹤,卻發現他并沒有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他平時去哪些地方,我一個個查。”
“菜地、稻田。”
“哦……好。啊?”
菜地?稻田?這都是什么地方啊?為什么堂堂一個王爺要去那種地方。哦,這是為了表現自己體恤民情吧。這種作秀以前的王宮貴胄也不是沒有,也算是正常。
“你肯定以為是作秀吧,那你見過哪個作秀的自己在地里忙活大半天的?他深諳兵法之道懂得屯田之策對行軍作戰的重要性,所以才會自己常去這些地方。”
雖然這和我聽說的不一樣,不過確實行軍打仗,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作為一個行軍打仗的將領,會有這樣的考量也沒什么奇怪的。
“其他地方呢?”
“沒了,剩下的就是在自己家里種地。”
“沒想到信王殿下熱愛農耕之事至此啊……”
“是啊,明明很討厭陛下掌權,卻熱愛耕作,還弄得一副野心勃勃的樣子,真是奇怪。”
荊天玥說著犯起了嘀咕,不過我更加在意的是她難不成就只是為了找我抱怨兩句,應該不可能吧。
“那么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呢?我應該不是只來聽你抱怨的吧?”
“當然,還是今天的事情。你覺得這個何漠敢公然頂撞,他的背后會是什么人?”
這還需要猜嗎,當然是信王了,我自然會這樣想,不過,一瞬間我就想到了些不對勁的地方,如果他的背后是信王,那他這么做的意義又是什么,完全沒必要啊,信王又是農耕,又是解散軍隊的,根本不像是要奪權的樣子。那么就是說,這是他的自作主張?
我馬上就打消了這個想法,在這朝堂之上,沒有靠山就敢這樣囂張的人現在應該都已經在長安城外的亂墳崗了,所以必然不是。
“還有其他人。”
這就是我的結論,也是我想得到的唯一一個可能。
“天玥,我來啦,喲,二哥也在啊。”
小妹不講禮節,就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我和荊天玥,便湊了過來。
“你們在說誰,我聽見何漠?哦,那個何太虛的兄弟嗎?”
“嗐,嬋瑛,你不能因為人家姓氏一樣就認為是一家的,那樣說的話,我們王家還和荊軻有什么關系嗎。顯然不能吧。”
“好像也有點道理哦。”
雖然被妹妹這樣亂七八糟的話胡亂攪了一下,但是確實給了我一個可能性的想法。
“當初提拔他的是什么人?”
“主審官嗎?就是現在的王翰王將軍啊,至于副審官倒是沒記下來。”
荊天玥如是回憶,不過畢竟時間有些久遠了,所以實在有些記不得了。
“那去問問王綾?她可能知道。”
“算了吧,目前來看不是太重要的事情,先擱置一下。”
“所以,你來又是干什么?”
我說著看向妹妹,她倒好,換了一身純白的素衣,連頭上都帶了玉簪,一副清清白白的樣子,看著反而有些不適應。
“來落井下石啊,看天玥得忙成什么樣子。”
“哦是嗎,那太好了,你正好留下來幫公主殿下吧,我也得去大理寺處理一下自己手邊的事情了。”
我說完就打算起身,然后喝了口茶,就準備離開。
“天玥,你看看我二哥嘛。”
“這……”
天玥看著嬋瑛朝著她撒嬌的樣子,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叫住了我。
“蘇少卿,本宮記得好像任命你暫擔任監事的職責吧,接下來本宮要批閱奏折的,還需要你的從旁協助。”
又是那種生分的官腔,但是她既然用這樣的方式,那我也沒有辦法推脫了,只能聽她的了。
“好誒。”
“妹妹,你留下來幫忙,說不定我們還有需要出主意的地方,這里就借用一下你的才智吧。”
被莫名其妙拉住做事,我怎么可能會就這樣放過始作俑者,當然得拉一個墊背的。而且,就那些奏折里的內容,我也察覺不到什么細節,我覺得妹妹應該能察覺到比我更多的細節和得到更多關于陰謀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