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此時此刻，我的小妹已經從監牢里放了出來，家人為她接風洗塵所以早就備好了洗澡水，而我呢，則站在屏風后和她說著之前的遭遇。
“我真沒想到，公主殿下還能這么惡劣法。是不是你帶壞的啊！”
“二哥，你糊涂了吧，論年歲，天玥比我大啊。”
這話真的能成為理由嗎？如今這些年下來，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有著不符合年紀的才智，如果相信只是因為，殿下的年紀比他大，就懷疑她是無辜的，那才是愚蠢的行為。
“得了吧，你的腦子整天想著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要說這樣的你不會想出什么奇怪的點子我才不信。”
“我有那么厲害嗎？”
屏風后傳來水波攪動的聲音，想來，大概是妹妹正嘚瑟地在打著水花。
“當然了，如果你是個男子，那恐怕現在你已經和父親一樣身居高位了。”
“呵，二哥，我對你很失望。”
妹妹的語氣中帶著失落和不滿的語氣，水花的聲音也停止了，聽得出，她確實對我的話感到十分的厭惡，當然，我也馬上就發現了自己的話確實有失言的地方。就像是妹妹當時決心開店一樣，她一直都有著十足的競爭思維，而我的這一番話無疑是冒犯了她最忌諱的地方。
“我道歉，但是，這就是現在的社會風俗，儒家曾說過……”
“滾，我才不要聽那些廢話。”
等我下意識地轉過身，才發現妹妹已經穿好了浴袍站到了我的邊上，臉上和語氣卻是不同，一副十分平靜的樣子，不過卻是扭頭轉向一邊。
“我們換個地方聊天吧。”
妹妹說著拉起我的手走到我前面，而我此刻則處于擔驚受怕的狀態下，也就沒在意妹妹說什么做什么了，當然也包括不知道她打算把我帶到哪里去。
我們倆就這樣在園子里的小路上走著，如今雖已是初夏，但是空氣中還是帶著些許的涼意，院子里的一些花都已經含苞待放，有些我叫得出名字，有些我則叫不出，但是這些都不重要，我還是意識到了，妹妹在帶著我前往她園子邊上的花園。
“就這地方吧，哥哥們的君子之禮，把你帶去我的房間似乎不大妥當。”
妹妹的話淡泊如水，如同夏日中唯一的寒冰，冰冷地刺入我的內心。
我得做些什么，至少做些什么來緩解這樣的氣氛，我在內心試著勸告自己，可是，就算是熟讀圣賢書的我，也知道，書里并不會有這樣的辭藻。
我轉頭環視四周，尋找可以緩解氣氛的物件，可是周圍的一切，除了妹妹兒時做的那些木制機關外，就沒有別的什么了。
“你在看什么呢？有什么東西能比我還重要的啊？”
“沒什么，我……”
當我轉過頭，則看見妹妹以半個身子越過桌子的姿態，兩手撐著頭看著我。
“夏日有花，萬芳之間，只此一朵，絕世。”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這樣隨口念了一句。
“嗛，我還以為你在想什么呢。”
她失落地縮了回去，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我則隨后也拿過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同時不忘用手指確認了一下壺壁的溫度，是涼的。
“二哥你到底是遲鈍還是大智若愚啊，這話可沒有哪個哥哥會和自己的妹妹說啊。”
“我也不知道，就是隨口想出來的。”
為了掩飾尷尬，我也拿起了茶杯，然后小口地抿，順便用余光觀察著妹妹的表情。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嗐，我也好歹是個千金小姐，大街上的話本當然會買來看的。”
“哦，原來你還有一般人的愛好啊。”
“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好像遭到了冒犯。”
我們倆之間就像是劇本一樣展開了對話，然后沉默了一會兒便笑了笑，各自放下了茶杯。
“所以，你們倆究竟誰是主謀？”
我當然問出了這個問題，我也知道，這是個不適合談起的話題。不過，既然是她們，那我也自然不會多有什么避諱，如果她們倆行跡敗露的話，被抄家滅族的，是我們全家，而且她們倆已經開始做了，還不如就這樣不得不地陪她們繼續進行下去。
“你說呢？”
“都是。”
我短暫的回答，讓妹妹一瞬間瞪大了眼，是的，我能想象到她有多吃驚，但是啊，她是不是把我這個二哥想象得太愚蠢了些，還是說，她們倆就沒覺得自己做的不夠明顯？其實真實情況是，我都很好奇，為什么天子陛下一點都不干預，而且還給了荊天玥這樣的一個機會，這已經不是用縱容兩字就可以形容的問題了。
“二哥，你怎么知道的？”
“廢話，我都想得到了，你開店本就是圖個樂趣，結果卻不停地把自己的人脈往那些達官顯貴的家里發展，不就是打算給天玥鋪平之后的道路嘛。”
她聽著我的話，不住地點了點頭，然后看向了我。
“所以，二哥你打算怎么做？檢舉揭發我們，然后把你可愛的妹妹送進你的大理寺，嚴刑拷問？”
“你開什么玩笑，我這么做不出兩個時辰，我就會被你的其他三個哥哥給生吞活剝了。”
我當然知道這么做的后果，而且，我目前不知道陛下的想法，如果我真這么做了，真實的可能情況是被陛下冠以誹謗皇族的名號，投入天牢吧。
“那，要不一起？”
妹妹的臉上露出了狡猾的笑，可是啊，我和她不一樣，我是讀著那些圣賢書籍長大的，在朝為官的人，怎么可能明著背叛陛下呢，這于君不忠，于父不孝，我還是做不出來的。
“我也不會幫你們的，妹妹。”
“真是的，二哥就是這樣的死板呢。既然如此，那我也給二哥透個底，我之所以要求為官，就是想給天玥多開辟一條道路，一條可以和平變革的道路。”
妹妹的話讓我愣了一下，我原以為她們做起事來雷厲風行不管不顧，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一面，如此細膩么？這真是我沒有想到的。
看著她，一種莫名的感覺從心底噴涌而出，那不是對于自己后輩的敬佩，而是對于同樣水準的人的賞識，讓我著迷。
“阿嚏。”
一身噴嚏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了現在的場景。我這時才想起，妹妹只是穿著浴袍，卻陪著我這個穿著完備的男子在這樣的涼亭里。冷風自然傷不到我，可她衣著單薄。
想到這個，我在她的疑惑中起身，走到她的邊上，輕輕地撩開她的衣領。
“二哥你，啊，難道要……不可以啊，我們不行的。”
妹妹夸大其詞般地說著臺本上的語句，而我則是很快發現了妹妹的浴衣內沒有穿任何的衣物，那么自然，如果在這里再待下去，著涼也只是時間問題。于是，我將妹妹就這樣抱了起來，然后準備一路把她抱回房間。
“不要啊！不可以的！”
就像是配合著我的行為，妹妹的話把整個事件引向了一個奇怪的發展方向，可是我才不管那么多，盡早的時候，我就已經被荊天玥這樣惡作劇了一番，所以就干脆一點，隨便她怎么喊，我也不作任何反應就是了。
我們穿過院子，經過門廊，來到妹妹的房間，在所有侍女那驚訝又帶著奇異的目光中，我把妹妹抱進房間，然后摔到床上。
“哎呀，二哥，你很不會憐香惜玉誒。”
“這算是你前面惡作劇的報復了。”
我說著按住她的肩膀，強迫她躺下，然后再扯過被子，粗暴地按在她的身上。
“別鬧了，要是著涼了可不好。”
“哦，好吧。”
妹妹說著兩手悄悄地伸出來，抓住了被沿。而我則在確認之后，坐到桌旁。
“你們倆真是比親姐妹還像姐妹，真不是生錯了地方嗎？”
我翻起一個茶杯，斟了點茶，喝了一口，果然，這里的茶是溫的，所以，我又拿了個杯子，倒了滿滿一杯，走到妹妹邊上，又遞給了她。
“喝一點，暖暖身子。”
“二哥，你好煩啊。”
妹妹如是抱怨了一句。
“為你好，我不嫌煩，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待遇的，四個哥哥全圍著你一個人轉，你還不知足啊。”
“不知足。”
妹妹說著起身，從我的手中接過茶杯喝茶，而我則同時接觸到她的皮膚，是冰涼的，看來在那樣的涼風中，她確實凍得不輕。
“我想要全天下的人都圍著我轉。”
“胡說八道，能有這樣殊榮的，除了天子也是皇家的人。”
在談笑間，我忽然察覺了妹妹的真意。
“不是真的吧？”
“當然是真的。”
妹妹把茶杯遞還給我，而我則準備把茶杯放回而起身。可是，這時候她卻拉住了我的手，于是乎，我只能把杯子放在我手夠得到的立柜上。
“又怎么了？”
“今天，留下來吧。”
妹妹的話讓我的大腦一瞬間暫停了思考，讓我不知道她在說什么，明明只是六個字，但我就是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所幸這時候，父親推門而入。
“你們干什么呢！”
隨即就是一聲呵斥，嚇得我愣了一下，而妹妹則縮回了手。
“仲煜！家里的仆人都看見你把小妹抱進了房間！成何體統！”
“有什么關系嗎？哥哥抱妹妹還能讓外人說閑話？”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就開始頂撞父親，這讓我不禁又驚又怕。
“父親大人，方才我和二哥在花園的涼亭閑聊，只是因為寒風打了個噴嚏，所以他才慌慌張張把我抱回房間，這不，剛剛還逼我喝滾燙的熱茶。”
妹妹說著指向柜子上的茶杯，我也趕緊將杯子取來，給父親大人查看。
“沒事就好，嬋瑛你也是，剛剛從牢獄里出來，好好休息！”
父親大人如同命令一樣地說道，然后便轉身離開了屋子。
“呼~嚇死我了。”
我舒了一口氣，將杯子放到桌上，然后就準備離開。
“二哥，別走可以嗎？真的，能不能今晚留下來。”
“妹妹，不許開玩笑啊，二哥也是會生氣的。”
是的，直到這一刻，我自以為是地以為自己明白妹妹在說什么，所以便用略帶抱怨的語氣說話。
我吹熄房內的蠟燭，然后就打算離開房間，可是下一個瞬間，我就感到一雙手把我從背后抱住，而這個房間里只有我和她倆人。
“我不要，我怕黑，二哥你知道那個牢獄里的夜晚有多可怕嗎？拷問的慘叫、受刑的哭嚎、還有喊冤的聲音……”
妹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讓我一瞬間體驗到了兩個沒想到，是的，不只是我，還有其他的幾個兄弟，我們都忽視了，自己妹妹還是那么地年幼這件事，一直看她表面上那副張揚、足智多謀的樣子，就忽視這個事實。
從妹妹被捕到釋放，總計過了大約十日，我無法想象，在那樣的環境里，妹妹究竟是如何安睡的。
“好吧，我陪你。但是，我必須離開。”
是的，我想此刻的門外，父親應該還派了人看著我，確保我會離開這間屋子吧，所以我不可能留下，但是，想要做些什么的心思也縈繞著我。
我思索了一下，然后拉著妹妹，讓她躺到被子上，然后，就像平時卷畫卷那樣，把她用被子卷起來，然后就這樣扛出房間。
“二公子，您這是？”
侍女見我扛著一卷被子，不由得好奇地向我發問。
“哦，小妹說不喜歡這個被子的紋樣了，我想既然這樣，不如我拿回去墊床鋪好了，就從她這里搬來了。”
“二公子，那我們幫您吧。”
幾個侍女還有侍從說著就向上前幫我的忙，可是，他們怎么知道里面還裹著個人呢，所以我趕忙制止了他們。
“不用麻煩了，天色這么晚，你們也都回去休息吧。”
隨后，我就如同逃跑一樣，加快了腳步，跑回自己的房間。
“嘿，二哥，小妹回來了，你知道嗎？”
四弟還朝著我打招呼，可是我才沒有這種閑工夫和他搭話，答也不答地就一路沖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后把被子卷打開，就看到小妹鼓起了臉，顯然，她對于我這樣的動作有些不滿。不過，就當她要說什么的時候，四弟門也不敲就走了進來，于是，我只能在把她蒙進被子里。
“二哥，你搞什么呢，怎么話也不說就一路沖回房間了？”
“四弟啊，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說嗎？都這么晚了，先休息吧。”
我現在什么都不想，就像快點把他趕走。
“二哥，我說小妹回來的事情。”
“哎呀，我當然知道了，不過這么晚了，先休息好吧。”
我說著就將四弟推出門外，拉上門栓。
“誒誒誒……算了，我本以為你是最關心小妹的那個，唉！”
隨著四弟的一聲長嘆，我聽見他慢慢踱步離開了房間，才安心地返回臥室。
“完了，因為你，看來我又多了些奇怪的印象了呢。”
我說著慢慢掀起被子，卻看到妹妹此刻已經安心地睡著了，毫無防備地仰躺著，就這樣放心地睡著。算了，反正她都已經睡著了。我轉身吹滅自己房間的燭火，然后就這樣靠著臥榻睡在她的邊上。
反正就這樣將就一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