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的一個雨夜，在長安城東市，皇宮腳下的蘇家大院，四位孩童和他們的父親此刻正在一間屋外，焦急地等待著家中新成員的降生。

“爹~娘親在里面已經許久了，怎么還沒有喜訊？”其中年齡最大的少年，在房門外來回踱步，焦急又不知如何是好。他看了看父親身邊的其他幾個孩子，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他所經歷的次數最多，但是唯獨這一次卻是如此地心神不寧。

“慌什么，我這個做爹的都不慌，你個小孩子怎么這么著急？”父親大人雖然嘴上這么說，但腿卻抖個不停。

“爹，你還不慌呀，瞧你腿抖得，都快和撥浪鼓一樣了。”我緊緊靠著，自然也是最能感覺到父親心神不寧的那個。不知道，這一回母親大人生下的是個弟弟還是妹妹。

“希望是個妹妹。”我雖然小聲嘀咕了一句，但還是被身旁的兩位弟弟聽到了。

“爹，二哥他希望是個妹妹，他是不是不喜歡我們了？”四弟雖然年紀尚不足五歲，卻是較為機靈。被他這一問，我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靠緊了父親大人，眼巴巴地看著，向父親求援。

“哎呀，這事情之后再說，我現在正急著呢。”父親大人也不再故作鎮靜，而是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我希望還是弟弟，那樣就可以多個人陪我玩了。”大哥就是這樣，雖然學習上不怎么用心，但從我懂事起，就覺得他是天生的活潑好動。因此，父親大人也沒有苛刻他的文學功底，同時還請了位武術教頭教他武學。

“大哥，還不夠啊，有我們三個弟弟陪你玩，你還嫌少嗎？”我不滿地看向大哥，言語間透露出我的不滿。

“少廢話，多一個弟弟，你也多一個玩伴。”大哥還是那么倔強，只要有自己的想法，他便認定了不會回頭。用我最近學到的一句古語，大抵是“不撞南墻不回頭，撞到南墻闖過去”。

“你們倆就消停些吧，別讓為父在這個時候還擔心。”父親此刻十分焦急，因而也顧不上我們倆的拌嘴，便只是出言呵止，而沒有過多管束。我撇過頭看著懵懂的三弟、四弟，四弟剛剛已經說了自己的想法，而三弟卻只是依偎在父親的另一側，一言不發。

“三弟，你覺得呢，是妹妹好？還是弟弟好？”三弟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我，抬起頭又看了看父親的神色，而只是搖了搖頭，“不知道……”

“哎呀，有什么不知道的，有個弟弟，就可以陪你玩了。”大哥就是個直性子，居然開始勸誘三弟站在他一邊。我自然不能只在一旁看著，便也出言說道：“三弟，你看我們兄弟四人都是男孩子，陽剛有余而陰柔不足，多一個妹妹豈不是正好？”

三弟略微想了想，便點了點頭，對大哥說：“二哥的話也有道理，我覺得妹妹好。”

“我覺得，多一個弟弟好，可以一起踢球了。”四弟也插話進來，不過四弟自然是我們中最小的一個，所以，對他來說，玩樂還是在第一位的。

“嗯，二哥，我改主意了，如果是五弟，那多一個陪我們玩的人也好啊，哪像二哥你天天抱著本書，都不怎么理睬我們。”“夫子曾說過，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是古人的智慧精華，讀圣賢書能充實自身，好成為國家棟梁之才。”我彼時年少，便將課上夫子所說囫圇吞棗地說給三弟聽，看著他似懂非懂，疑惑撓頭的樣子，我也只感到僥幸，若他再長幾歲，回問于我，只怕疑惑和尷尬的就是我了。

“你們看看仲煜，多向他學習學習，大郎啊，你也是，雖說你以習武見長，但也不能荒廢了學業。”父親也就是短短的只言片語，但我也明白這是父親在夸獎我，自然，嘴角有些上揚，顯得有些得意。

“我不喜歡讀書，我還是喜歡練武，長大后為家國征戰四方，報效朝廷，爹，我想做大將軍。”大哥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平時就喜歡木刀木劍的玩意兒，還總說著以后要上陣殺敵之類的話，而父親雖然為大哥請了武術教頭，但對于他的豪言壯志總是一笑置之。

“大哥，我在書上讀到的，那些前朝名將，有哪個不是研讀兵法，對用兵布陣之道了然于心者，像你這般不愿讀書，哪里坐得到大將軍的位置。”“你，休要胡說。”大哥指著我反駁，隨即又向父親求助，“爹，二弟又在嘲諷我了。”

“仲煜，你雖已略讀文卷，但為父也要說你兩句，你雖句句在理，但言語中略帶譏諷，為人切記要謙虛及恭敬，說話不可如此咄咄逼人。”“喏，父親大人，孩兒明白了。”我將父親的話記下后，便向大哥行禮道歉。雖然我也知道自己的話中帶刺，但是，對于大哥，他心思淳樸，一心以為世人純善，作為弟弟，我卻更加擔心大哥日后進入官場會四處碰壁，為將行軍打仗，最怕的，也正是勾心斗角、官場的爾虞我詐。

“大哥，是我莽撞了些，對不起。”“二弟不用在意，你我畢竟是兄弟。”大哥就是這般的爽快，讓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夫子有教“為人處世，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是這話也就只能讓我用來自我安慰罷了。

“甚好，甚好。”父親看著我們兄弟和睦，捋了捋胡子，微微一笑，而同時，屋內傳來了嬰孩的哭鬧聲。

“呦，被你們這么一鬧，差點忘記大事了，夫人，我這就進來看看。”父親大人按耐不住此刻的焦急，便趕緊進入房內，而我們兄弟四人則被婢女攔在門外。

“小少爺們莫急，夫人此刻身子虛弱，還請少爺們稍安勿躁。”“好吧。”我們四人如是答道，便聚集在一旁。

“你們說是弟弟還是妹妹？”“聽哭聲嬌弱，應該是妹妹吧。”“我覺得是弟弟。”“不過……”大哥看了看我們兄弟三人問道，“我們一開始就說好了的吧？”“當然了”，我隨即接話，然后我們說出了一早就已經達成的共識，“無論是弟弟還是妹妹，我們都一樣會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