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木梨愣了一秒,很快反應(yīng)過來蘇婉說了什么。神情一下變得嚴(yán)肅,“你在說什么?想要投胎必須遺忘前世,誰都不例外。若是你還放不下,大可不必非要這次投胎?!?
不,不能,她一定要在今日渡橋。她實在是等得夠久了。
當(dāng)然,蘇婉這句話并沒有說出口。她低下頭,再次抬頭時,臉上已滿是淚痕。一下飄到央木梨面前,抓住她的兩臂跪了下來。
突然有人跪在自己面前,央木梨著實嚇了一跳,趕忙要把她扶起。
“你這又是何苦,求我是沒用的。只要喝了湯,一切皆歸于無,你就忘掉過去重新開始新生吧?!毖肽纠鎸@個女鬼魂還是挺有好感的,畢竟從她那里聽聞這么從沒聽過的多趣事,而央木梨也從來不是什么硬心腸的人,這才好言好語相勸。
“孟婆大人,小女子在世時曾與一位良人結(jié)下海誓山盟。我們門當(dāng)戶對,雙親屆同意這般親事。奈何小女子自小身子骨便虛弱,大婚沒多久便……”
蘇婉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但央木梨自是聽得明白。她很同情蘇婉的遭遇,這是上天的不公,但人各有命,憑她這一屆小神也無法改變什么。
蘇婉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因哭泣而顫抖的聲音平靜下來,接著道:“小女子在咽氣之前,與夫君約定了,下輩子一定重新遇上他,再做他娘子。所以,我不能忘了他呀?!?
“如若你們真的有緣,下輩子自然可以緣分再續(xù)。畢竟,有緣無分的人太多,若是每次都為了你們而破例,陰間秩序早就亂了。凡間也會出現(xiàn)本不該出現(xiàn)的劫數(shù)。想不喝孟婆湯就渡橋,這事就作罷吧?!毖肽纠娴降走€是恨下心,松開攙扶蘇婉的手,正色道。
她此刻也是盡量讓自己威嚴(yán)一些,自己可是向那個人保證過,不再犯讓投胎者未喝湯便渡橋之事。否則,投胎者是心想事成了,但她可是會倒霉的。
蘇婉聽了央木梨的話忍不住暗暗咬牙,牛頭馬面向來鐵面無私,若是他們在這兒駐守,幾乎不可能有誰不守規(guī)矩。所以她錯過了好幾次投胎,就等他們駐守鬼門關(guān)的這幾日,而這個代職孟婆神,據(jù)她多日暗暗觀察,倒是個有善心的。她為了跟孟婆打好關(guān)系,可是和她說了三日的人間見聞。沒想到還是不行。
她不過是為了能夫君再續(xù)前緣,憑她一人,又如何對陰間秩序產(chǎn)生多少影響。成全一段姻緣,對她孟婆不也是一樁可以積德的美事嗎,何須如此無情?
這邊央木梨見蘇婉沒了聲,央木梨以為她聽進(jìn)去了。便抬了抬手中的孟婆湯道:“已經(jīng)沒時間了,這碗湯喝與不喝你自己決定?!?
蘇婉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顫顫伸出雙手接過。
這邊央木梨見蘇婉沒了聲,央木梨以為她聽進(jìn)去了。便抬了抬手中的孟婆湯道:“已經(jīng)沒時間了,這碗湯喝與不喝你自己決定?!?
蘇婉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顫顫伸出雙手接過。她站在橋頭,抬頭望了望天色,似乎還在思索著什么。
央木梨順著她的視線一起仰頭,然而并沒有發(fā)現(xiàn)異處。
“我說……”蘇婉突然開口。
“嗯?”
“你應(yīng)該,沒有中意的人吧?”蘇婉淡淡道。
“什……”沒料到對方會問這種事情的央木梨臉一陣面紅耳赤。但的確,蘇婉問中了央木梨的心事。而且不知怎么,央木梨就是對這個問題有抵觸的情緒,她很想反駁蘇婉。
可是她有中意的人嗎?腦子里閃過的那個高大的頎長的身影。那個人算嗎?央木梨糾結(jié)了。
正思索著該說什么的時候,央木梨眼前恍惚了一下。本該在橋頭的身影突然不見了。央木梨瞬間回神,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蘇婉竟已經(jīng)飄到了橋中,僅差一點便要通過橋尾的轉(zhuǎn)世之門了。而那碗孟婆湯早已灑落在地。
蘇婉本也是放手一搏。在陰間這么久,孟婆和那位大人時常在一塊兒的景致早屢見不鮮。雖談不上他們之間有什么男女之情。但他們互相看對方時的眼神絕不簡單,畢竟她也曾是經(jīng)歷過情愛之人。如此,她就是要賭孟婆在被提到中意之人之時會有所觸動,果不其然。
央木梨實在沒想到蘇婉竟然會做出此番舉動,不禁大驚失色。連忙抬手使出法力要硬把蘇婉拉回。
而就在這時,她清楚瞅見蘇婉嘴角一抹得逞的笑容,下一瞬,奈何橋扭曲了一下,央木梨的銀白色法術(shù)剛剛接觸到橋頭就被彈開了。
這是……投胎時間已到。
奈何橋在投胎時間結(jié)束之時,會自動隔閡一切外在神力直到它慢慢消失為止。
央木梨眼睜睜看著蘇婉在緩慢消失的奈何橋中,投身進(jìn)入轉(zhuǎn)世之門。然后,黃泉路歸于平靜,再也尋不到奈何橋的蹤影。
她是被擺了一道嗎?央木梨此時仍舊不敢置信,蘇婉當(dāng)時抬頭看著天色,再問出讓她難堪的疑問,就是算準(zhǔn)了奈何橋要消失的時辰嗎?
望著空蕩蕩的黃泉路,央木梨哀嘆,奈何橋啊奈何橋,我該奈若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