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地底，莫忘向喊得口干舌燥無力地頹廢坐著，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師兄，江年，難道你們就這么去了？既然命中注定如此，那你們且先等等我，我差不多也快要去了，雖死不能同穴，但求同日死。”

“你要去哪啊？”若木趴在洞口俯視著他。

“你，你，若木！太好了，快救我出去。”莫忘向一溜煙地爬了起來，伸出右手在地洞里不停的跳躍著，仿佛這樣就可以夠著她。

一白衣少年雙手叉腰慢慢地靠近洞口，“喲，這么深啊！”

不用看一聽就知道是江年的聲音，莫忘向激動道：“江年，你沒死啊！太好了。”

“呸呸呸，爺爺我的命比王八都長，怎么會輕易交代出去。”

“那就好，那就好，你快拉我上去。”莫忘向迫切的望著他。

江年陰惻惻的笑了笑，心里打起了小算盤，“好說，好說，老規矩，十個銅板。”

莫忘向愣在了那里，他的手在瑟瑟發抖，眼眸中輻射出尖銳的光芒，一字一句道：“你剛剛說十個銅板？”

“嗯。”

“你我師兄弟同門這么多年的情誼。”莫忘向難以置信道。

江年慢悠悠地坐在了洞口，“謝絕還價。”

“你又漲價了。”莫忘向咆哮道：“你這是在侮辱我，我的命難道不值錢嗎？我可是金主家的獨苗，一口價就十個銅板絕不反悔，我現在就給你一個銅板的定金，拉我上去后再付尾款，怎么樣。”

江年笑嘻嘻的答道：“成交，若木，救人。”

莫忘向雙腳剛著地就開始左顧右盼的，“怎么就你們兩人，師，師兄呢？”

“哎，他……”江年長嘆一聲，琢磨著要如何用鄭司南的重傷和他這個毫發無傷的人做對比，好襯托出他光輝英勇能力強的英雄形象。

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莫忘向產生了不詳的預感，他眼眶泛紅，哽咽道：“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你什么時候變聰明了，我不說你都知道？”

“你不要夸我了，這時候我倒寧愿自己笨點。師兄那么完美的人怎么會死呢！雖然他不茍言笑秉公執法你也總說他是移動的法典，不討人喜歡，但是他是我的榜樣。我處處向他看齊，有時候也挺羨慕師兄的，他樣樣都好，師父也對他寄予厚望，如今……榜樣沒有了，我的人生失去了目標，修仙還有什么意思。”莫忘向整個人無精打采道。

江年聽了一大段，算是弄明白了，這家伙以為鄭司南葬身蛇腹死了吧！“不是，你聽我說。”

莫忘向用雙手死死的堵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你不要安慰我了，我不聽。”捂著雙耳就跑了。

“莫忘向你大爺的，給我站住，別想用這種方式賴賬，九個銅板給我。”江年喊道。

若木瞥了眼莫忘向后看著江年，自信道：“我幫你追啊！”

江年豎起食指左右搖擺道：“我不許你追他，你只能追我，來，開始！”

天上飛過一群鳥兒，地上三人你追我趕的奔跑著，江年聽著耳邊的習習涼風，感受肆意自由而急促的呼吸，胸腔間的每一次起伏都是那么的美妙，此情此景，朋友，喜歡的人，他們都在身邊，活著真好。

次日，住所里里外外都圍滿了人，他們都搬了小板凳排排坐好，聽著江年在臺上滔滔不絕的說大戰蛇妖的事件，龐白就在江年旁邊為他斟茶遞水忙進忙出的。

“呀！”

“哎呀，太驚險了。”

“哇。”

眾人紛紛發出驚嘆之聲。

莫忘向坐在屋內聽著外面的動靜，心里著實按耐不住，正在寫字的右手停了下來，筆尖的墨水滴在了紙張上暈染開來。

“繼續，提筆，寫字。”鄭司南淡淡道。

“師，師兄，我覺得江年在外面肯定說你壞話了，我得出去聽聽看，好撥亂反正。”莫忘向道。

鄭司南冷冷道：“說我的壞話？”

莫忘向點頭肯定道：“嗯嗯。”

鄭司南道：“那關你什么事。”

莫忘向愣住繼而說道：“師兄，你重傷在身不移走動，我去幫你看看。”他麻溜地放下了毛筆，挪開凳子起身的同時偷偷瞥了眼鄭司南，只見他正冷冷的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莫忘向又慢慢地將凳子歸于原位緩緩地坐了下去，重新執筆，“嗯，那個，你們之間的事情，你們自己處理就好了，確實不關我的事。”

“今日《法典》若是默寫不完，明日加罰兩遍。”鄭司南面無表情道。

莫忘向咬著筆頭，視線落于窗外。昨日他剛跑回來就撞到了龐白，知道了師兄在屋子里，他急于哭喪，開門力道過大將門閂都推斷了，入室后就看見師兄光著上半身在換衣裳，以為詐尸了，嚇得他臉色慘白直喊救命啊！鬼啊！詐尸了啊！引得其余人趕來觀看。

他還記得當時師兄臉上的表情堪稱非富多彩，嘴唇蒼白，雙頰漲得通紅，兩眼圓瞪，額上青筋暴起，真是嚇壞了他，于是他哆哆嗦嗦的道歉，“師兄，你別生氣，我錯了。”

鄭司南則回道：“你別叫我師兄，我沒你這樣的師兄。”

一貫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的師兄，這次是真被氣到了，而且氣得不輕，都語無倫次了。

而江年總是在適當的時候出現，然后故作無辜的順手添一把火，他勾搭著自己的肩膀道：“你能耐了，這么多年我和他對弈都沒有見他這么失禮過，你居然想到了讓他失節操的方法，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不愧是金主家的兒子，膽真肥，我喜歡。”

若木被江年擋在了身后，她伸出手想扒開江年看看詐尸是什么樣的，“我也要看。”

江年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遮住了她的眼睛，“你不能看。”

“為什么呀！”

“會長針眼的，走走走，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莫忘向轉回思路，腦子里又過了一遍《法典》搖搖頭，哎自作孽不可活，感嘆道，外面的世界真精彩，曾幾何時我也擁有過。

“心不靜，加罰一遍。”鄭司南道。

“啊！”莫忘向驚訝道。

“有異議？再加罰一遍。”

“師兄，你罰得對，我傻我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