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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用意

  • 不逝韶華
  • 洛雪城
  • 3137字
  • 2020-01-22 23:48:35

夜深了,薛瞳想要回死士營,以免被看守的教員抓他個夜不歸宿的現(xiàn)行。

“殿下怕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歲寒提示道,“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這戲也該曲終散場了。”

“可是離泓人又不在!我的那件事要怎么辦?”薛瞳只想在炎國多拖延一天是一天,不敢面對回到雪國后的命運(yùn)。

歲寒放下了手中的書道:“他這人雖然十句話里有九句都是假的,辦起事卻實(shí)實(shí)在在,多少有點(diǎn)信譽(yù)。”

薛瞳暗道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他并非不信任自己的師兄,只是覺得師兄拉攏的人太不靠譜。

次日天明,丁若羽被外界的說話聲吵醒,揉了揉發(fā)酸的脖子,裹好外衣跑出來,沖離泓撒氣道:“你又打我!”

外間,不止離泓一人,還有個黑衣披發(fā)戴著氈帽的青年。

她大窘,從頭紅到腳,趕緊縮回里間躲起來。

“所以你也看見了,我是有妻室的人。內(nèi)子年紀(jì)雖小,管我卻嚴(yán),是以同樓雪姑娘一樣,對你追求翩翩夠不成威脅。”她便聽到離泓在外頭繼續(xù)信口雌黃。

這渾話可不止說了一次,在歲寒面前也用過這套說辭,自己都快要成他的御用擋箭牌了。

“我要娶她,我一定要娶她!”對面,無生劍像是沒聽見一般自說自話。

“好,你隨意。”離泓敷衍起來,啜了口茶又道,“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翩翩是個男的。”

“我愛的是他這個人,與他是男是女又有何干系?”無生劍一拍桌子激動地站了起來。

離泓被他幾丈高的氣勢震得差點(diǎn)沒拿穩(wěn)茶杯。

“說得好。”他過了半晌才接住話。

“可是翩翩不一定會這么想,他雖在江湖中一直以女裝示人,那方面卻正常得很,私底下也養(yǎng)過不少花花綠綠的女人……”離泓諷刺地笑笑,繼續(xù)低頭吹開杯口漂著的茶葉。

“李先生,”無生劍冷靜下來,盤膝坐下,凝視著他道,“看你與翩翩交情匪淺,能否幫晚輩這個忙?”

聆仙谷傳人稀少,離泓與樓雪平輩論交,他們倆雖同四大宗派這一輪的首席差不了幾歲,卻是師叔輩的。

“這種事總要你情我愿,旁人摻和不了的。”離泓看著這一臉懇求的青年,搖頭拒絕。

下一瞬,他端著的茶盞被對面打來的內(nèi)功氣勁戳碎了,眼看著茶水就要濺滿身。

“你師父難道沒教過你,出門在外要尊重長輩?”他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著,一邊設(shè)了道風(fēng)障,兜著下落的茶水與碎瓷,從微微開啟的窗口斜飛出去,落在走廊地面上。

無生劍狂熱地盯著他,眼里沒有畏懼,反而興奮地喊道:“風(fēng)系術(shù)法!”

差點(diǎn)忘了,這家伙不光是情癡,更是個出了名的武癡。

不過,憑他這大起大落毫不穩(wěn)定的精神力,修煉法術(shù)十有八九會走火入魔。無生劍自己也明白這點(diǎn),只是見離泓這么老半天才被迫露了手,他心底終于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習(xí)武與修練殊途同歸,都是為了越來越強(qiáng),立于巔峰。而他,恰恰是信奉強(qiáng)者為尊那一套的。之所以愛慘了翩翩,亦因其曾三度惜敗于他手。

“方才情緒失控,一時失手,李先生大人有大量,千萬別放在心上。”高傲如他,竟立刻開始道歉。

離泓微微笑著,不置可否,性子急一點(diǎn)的人都能被他這種態(tài)度氣出血來。

青年懊惱地垂下頭,這次不光沒能讓他幫忙說話,還惹得他都不肯原諒自己的魯莽了。難道要灰溜溜地再去找樓雪?那臉慈心黑的女人不當(dāng)著翩翩的面編出他一堆壞話來,都不姓樓了。

“其實(shí)你底子本不差。”離泓忽然開口,前言不搭后語。

無生劍莫名其妙地望著他。

“你這個長相,粗獷中不失英俊,就是看起來太亂了。”離泓索性點(diǎn)評起來,“頭發(fā)最好綁起來,這么散著,活像只獅子。還有那氈帽和衣裳,顏色圖樣死氣沉沉,是不是在偷學(xué)你年逾五十的老師父?”

“我……”無生劍面上有些掛不住,思及面前之人的術(shù)法,還是乖乖閉了嘴。

“不改變一下外形,翩翩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看上你的。”離泓說完起身,開了門,示意他出去。

“多謝先生指點(diǎn)!”無生劍恍然大悟,感激地一拜到底。

屏風(fēng)邊緣,丁若羽探出腦袋,聽了個全程。

“你從一開始就想幫他,偏要拐彎抹角。”她鉆出來,看了看走廊下大堂內(nèi)坐著的那些江湖人。

無生劍叫了兩個隨從,三人一同走出彩華樓,八成是要去成衣鋪買衣衫。

“若是輕易答應(yīng)他,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將這個恩情忘得一干二凈。”離泓靠在門邊,耐心地對她解釋。

“這么精于算計,你累不累?”丁若羽仰起臉,清澈的眼眸反襯著他眼中的復(fù)雜。

離泓依舊擺著一副笑臉,在她沒幾兩肉的清瘦面頰上輕輕捏了捏道:“累,活著哪有不累的。”

尤其是,他還有那么多想要的。

天放晴了,出了門卻比下雪時更冷。樓雪在院子里撫琴,天寒地凍的,似乎對她毫無影響。

“今后你得叫她師父。”待走近了,離泓便拍了拍丁若羽道。

“是,師伯。”丁若羽張口就來。

樓雪正彈著剛譜的新曲,聽到這對話,一走神,跑偏掉好幾個音。

“小姑娘,你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他越發(fā)相像了。”她將雙手平按在弦上,消去了琴弦的顫動。

丁若羽假裝聽不懂的樣子,臉上掛著抹憨厚的笑,順從地跪地行了拜師禮。

“小徒兒,我雖在江湖上號稱‘琴劍雙絕’,卻只能教你一樣技藝。這琴和劍,一柔一剛,皆可為傷人利器。”樓雪從琴側(cè)面的機(jī)關(guān)內(nèi),取出一把擦得銀白耀眼的長劍,等她做出選擇。

“學(xué)劍。”丁若羽毫不猶豫道。

樓雪一怔,笑了。原以為對方會選自己賴以成名的魔琴幻影術(shù),沒料到竟挑了稀松平常的聆仙谷劍法。

她不知道,丁若羽對琴棋書畫什么的,不光沒有天賦,還不感興趣。

院內(nèi)的積雪被晨起的丫鬟小廝們鏟走了,堆在角落處,樓雪拉著丁若羽來到空地上,讓她展示自己平日里的練習(xí),看她達(dá)到了什么程度。

丁若羽伸手入懷,指尖碰到匕首的柄后,頓了一下,還是沒有將其拿出。她雙手自然下垂,盯著樓雪看了片刻,身形微晃,突然暴起,探出的手呈爪狀直取對方咽喉。

樓雪沒想到看上去乖巧的她動起手來是這種風(fēng)格,差點(diǎn)沒來得及閃開,剛偏過頭去,那一爪就到肩上了。

丁若羽趁她慌亂閃避之際一條腿彎起,膝蓋抵在她腹部,沒有出多少力,又在她彎腰后撤時放下腿,勾住她的腳踝。

“這……全部都是最無恥的陰狠殺招,隨著對手的動作而變化,毫無章法可言!”樓雪被她放開后,仍驚魂未定。

“她習(xí)的便是殺人術(shù)。”離泓替她順了順氣,問道,“你覺得如何,可是她的對手?”

“哼,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想要光明正大搬出來,是會被江湖豪俠恥笑的。”樓雪道,見丁若羽伶仃地站在院子里望著她,口氣又軟了下來,“也對,天羅地網(wǎng)這樣的惡魔組織,能出什么名劍士?長此以往,只怕連心性都會被改變。”

她提了劍,嘆道:“我來練一段給你看看,什么才是劍法的精髓!”

身隨意動、飄飄若仙,劍鋒過處帶起碎雪如落花,劍尖微顫,紛紛落花又成了雨點(diǎn),晶瑩地鋪在地上。

同天羅地網(wǎng)的教員教的一樣,都是要快準(zhǔn)狠。可是樓雪的劍法,靈動飄逸,每一個動作都美得像排練無數(shù)次后渾然天成的舞蹈。即使是陰招狠招,藏在這優(yōu)美的舞姿下,也讓人感覺不到一點(diǎn)點(diǎn)厭惡。

丁若羽折了一根木棍做劍,很快就跟著她學(xué)起來。樓雪告訴她,招式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心。這套劍法注重的是隨心而動,因而心性如何,也決定了使出來的劍是什么模樣。

他們這一趟來北煜,最多留十日,根本來不及學(xué)會整套劍法。樓雪便希望她能學(xué)個神似,更深層次的內(nèi)容只等來日方長了。

離泓見二人練得正起勁,轉(zhuǎn)身回了房。忽然響起敲門聲,原來是南宮憶,在外面已等候了一段時間。

“東平侯收下了匣子,還給大人寫了一封信。”他將密封的信件遞了上來。

離泓拆開一看,信上無非是讓他照顧好自己的女兒之類的話,除此之外,還有一大段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養(yǎng)父是李氏三房的老爺,負(fù)責(zé)管理商行田莊,現(xiàn)在這些有一大半都落到了他手上,再加上這些年一直與炎國有著生意上的往來,李韞這個名字,在姜國也如陶朱再世一般。

但他終究是個養(yǎng)子,也沒有考取功名,除了滿手銅臭再無別的長處,久而久之可能連家產(chǎn)都分不到。

因此東平侯認(rèn)為,若是日后二人生米煮成熟飯了,希望他能入贅侯府,孩子也最好姓丁。

“滑天下之大稽!”離泓被這莫名其妙的侯爺給氣笑了。

他在送去的信上只說了收留丁二姑娘并送去聆仙谷拜師學(xué)藝,只字未提兩人感情方面的事。沒想到這老不修,不顧自己女兒的名聲,還給他安了個準(zhǔn)女婿的身份,實(shí)在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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