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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出江湖

  • 仁善劍客
  • 哈良
  • 4307字
  • 2020-01-03 07:21:57

深山的晨霧還沒散,竹屋前的青石板上凝著露水。

一道白影突然掠過竹林,帶著斗笠的少年穩穩落在竹屋門前,斗笠的陰影遮住了大半張臉。余如姍聞聲從屋里走出,握著掃帚的手猛地收緊:“閣下是?”

“無名?!鄙倌甑穆曇羟遒裆綕镜娜?。

“無名?”余如姍眉頭微蹙,“小兄弟這是……”

話音未落,少年已如獵豹般撲來,掌風帶著破空之聲直逼面門。余如姍閃退幾步,順手抄起門后的長劍,劍尖斜指地面:“閣下為何動手?”

劍光與掌風在小院里交織,青竹被震得簌簌落葉子。一盞茶的功夫,余如姍已被逼得連連后退,脊背抵上了竹屋的墻壁。

少年突然收掌,摘下斗笠,露出一張清秀卻帶著倔強的臉。“娘,你沒事吧?”

“仁兒?!”余如姍又氣又急,劍“當啷”落地,“你這孩子,竟敢胡鬧!”

宇文仁撓了撓頭,咧嘴笑道:“不這樣,你哪會對我全力出手?”他收起玩笑的神色,眼神亮起來,“娘,我現在能下山了吧?我要去飛龍谷,殺了陸人敵,為爹報仇!”

“不準!”余如姍厲聲打斷他,“拿到龍陽劍就好,不許報仇!”

宇文仁愣住了:“娘,為什么?”

“冤家宜結不宜解?!庇嗳鐘櫟穆曇糗浟诵瑩嶂募绨颍澳锊幌肽阋惠呑颖怀鸷蘩ё??!?

“可我學了爹的魔鷹神功、地靈指法,對付陸人敵足夠了!”宇文仁攥緊拳頭,指節發白。

“我說不準就是不準!”余如姍的語氣重了幾分,“你再不聽話,就別想下山!”

宇文仁委屈地低下頭:“娘……”

余如姍看著兒子泛紅的眼眶,心也軟了。她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潮氣,笑道:“娘給你取名‘仁’,就是盼你仁慈善良。教你武功,是讓你行俠仗義,不是讓你報仇雪恨。答應娘,只拿劍,不殺人,好不好?”

宇文仁沉默片刻,悶悶地應道:“是?!?

“這才是我的好孩子。”余如姍笑了,“自陸人敵拿走龍陽劍,我們搬到這深山,倒也清凈。娘不盼你成什么大英雄,只盼你能找個貼心人,生個胖娃娃,讓娘抱抱孫子?!?

宇文仁的臉一下子紅了,撓著頭笑起來。

山路蜿蜒,宇文仁背著簡單的行囊往前走,白衫在綠樹間格外顯眼。

“救命!救命??!”

身后突然傳來女子的哭喊,帶著驚慌失措的顫音。宇文仁回頭,只見一個穿黃衫的姑娘跌跌撞撞跑來,發髻散亂,衣裙上沾著泥污。

“公子救救我!”黃衫女子撲到他面前,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面青一塊紫一塊,布滿了細密的針孔,“后面的人要抓我回去試毒,那些藥奇苦無比,喝下去渾身像被蟲咬……”

宇文仁皺眉:“你是誰?他們為何要如此對你?”

“我叫黃莆燕翎。”姑娘的眼淚掉下來,“他們是一群女人聚在一起,說要反抗男人的欺負,可他們欺負起女人來更狠!”

宇文仁想起母親提過的珍珠堡,試探著問:“你們是珍珠堡的人?”

“不是!”黃莆燕翎搖頭如撥浪鼓,“我們是蠱毒門的!”

“蠱毒門?”宇文仁從未聽過這名號。

“他們追來了!”黃莆燕翎突然抓住他的衣袖,聲音發顫,“公子,求你救救我!”

宇文仁抬頭望去,只見兩個紅衣女子正沿著山路追來,步伐輕盈,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刀子。

宇文仁望著那兩個步步緊逼的紅衣女子,沉聲問黃莆燕翎:“她們是誰?”

“是蠱毒門的左右門主,金瓶和銀靈?!秉S莆燕翎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落葉,“門里還有好多姐妹被她們逼著試毒,天天不得安寧……”

話音未落,金瓶已掠到近前,猩紅的裙擺在山風中翻飛:“好個丫頭,跑這么遠,還想躲?”她眼神掃過宇文仁,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快跟我們回去試藥,別在外面勾三搭四?!?

“我不回去!”黃莆燕翎死死抓住宇文仁的衣袖,眼淚涌了出來,“少俠救我!她們會害死我的!”

宇文仁往前一步,將黃莆燕翎護在身后,聲音冷得像山澗的冰:“她現在是我的人,你們不能帶她走。”

金瓶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嗤笑一聲:“你的人?她生是蠱毒門的人,死是蠱毒門的鬼,什么時候成了你的人了?”她眼神淬了毒似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就會花言巧語騙女人!”

銀靈走上前,語氣倒是溫和,眼底卻藏著陰狠:“燕翎,你身子不適,快跟我們回去治病?!?

金瓶晃了晃手中的白玉笛,笛身上刻著繁復的火焰紋路——那是水火風雷秘籍中“火篇”的信物。她指尖輕撫笛身,聲音輕飄飄的:“燕翎,你說你是不是病了?神智都不清醒了。”

黃莆燕翎看到那支笛,臉色“唰”地白了。她永遠忘不了那笛聲——金瓶吹的“玄音離魂曲”,是玄音神尼傳下的詭譎樂律,入耳便如烈火焚身,五臟六腑都像被燒得扭曲。

“是……我有病……”她咬著牙,淚水混著恐懼滾落,聲音抖得不成調。

金瓶滿意地勾了勾唇:“你看,她自己都承認了。”她轉向宇文仁,語氣帶著送客的冷淡,“小公子,她神智不清,胡言亂語,我們得帶她回去好好調理。告辭了?!?

“走,回去服藥。”銀靈上前拽住黃莆燕翎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公子!公子救我!”黃莆燕翎凄厲地喊著,回頭望宇文仁的眼神里,裹著絕望的哀求。

宇文仁看著她那副模樣,想起方才她說“有病”時的恐懼,只當真是自己誤會了,便站在原地沒動,淡淡道:“你既有病,便該回去醫治,別再亂跑了。”

黃莆燕翎的哭聲猛地頓住,眼中最后一點光亮也滅了。她被金瓶和銀靈一左一右架著,像片斷了線的葉子,被拖向山路深處,只留下漸行漸遠的嗚咽。

山風卷過樹梢,帶著幾分涼意。宇文仁望著她們消失的方向,眉頭微蹙,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他甩了甩頭,握緊行囊,繼續朝著飛龍谷的方向走去——眼下,還是先找到龍陽劍要緊。

宇文仁走得口干舌燥,忽見湖邊立著一座臨時搭建的精巧宮殿,飛檐翹角,想必是富貴人家出游時的歇腳處。他走近湖邊,想進去討碗水喝,一陣清越的琴音忽然從殿內飄出,纏綿婉轉,像山澗的清泉淌過心尖。

“定是位清雅的姑娘?!彼睦锵胫崎T而入。

殿內果然坐著位藍衫少女,素手纖纖,正撥弄著琴弦。她身旁的錦盒半開著,露出一本線裝古籍,封面上隱約可見“水篇”二字——竟是《水火風雷秘籍》中的水篇!

宇文仁正看得發怔,少女已停下撥弦的手,抬眼看來。她眉如遠山,眸若秋水,開口時聲音像琴音般清泠:“我不殺你,卻也不能輕易放你走?!?

“姑娘,你我素不相識,為何要殺我?”宇文仁一頭霧水。

藍衫少女幽幽嘆息,指尖劃過琴弦,發出一聲輕顫:“我本不想為難你,可母命難違。”她說著,雙掌合十,閉目垂淚,櫻唇微動,似在低聲禱祝。

一盞茶后,她睜眼拭去淚痕,對宇文仁笑道:“我已稟明母親,你若能受住我這‘一曲琵琶’,我便不再管你?!?

說罷,她取過一旁的琵琶,指尖輕挑,弦音驟起。這琴聲卻不似方才清雅,反而帶著一股無形的力道,刺得宇文仁渾身如遭針扎,五臟六腑都像被攪翻。

“是玄音耗心!”玄音耗心和玄音離魂曲一樣,是玄音神尼傳下的詭譎樂律“姑娘快停手!”

少女抬眸,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怕了?”

宇文仁疼得蜷縮在地,額上冷汗直冒。藍衫少女走過來,伸手給他把脈,隨即起身合十,仰臉輕語:“娘,停云不敢違逆你的告誡,此生絕不貪慕男子??晌矣眯魝怂?,若不救治,他必死無疑。我既不喜歡他,便不能讓他因我而死?!?

宇文仁躺在地上,聽得云里霧里:“你在說什么?”

“我已求過母親,現在可以為你療傷了。”少女說著,正要動手,殿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她臉色一變,急忙對宇文仁道:“快躲起來!若是我娘來了,你性命難保!”

宇文仁來不及細問,被她一把拉到屏風后藏好。

殿門被推開,一個紅衣男子走進來,目光灼灼地看著藍衫少女:“停云,我來看看你?!?

“東方冉靈?你好大的膽子!”少女——原來她叫上官停云——猛地抄起琵琶,“快走!被我娘發現,你我都活不成!”

東方冉靈卻上前一步,語氣熾熱:“我從見你第一眼就心悅于你,你若肯跟我走,我……”

“滾!”上官停云手指搭上琴弦,弦音已帶殺氣。東方冉靈見狀,悻悻地“哼”了一聲,轉身離去,竟像是極怕那琵琶。

宇文仁從屏風后走出,疑惑道:“他是誰?看樣子對你很是癡迷。”

上官停云收起琵琶,神色疲憊:“說來話長。我自幼隨母在銀水宮長大,宮中從無男子。母親說,世上最毒的便是男人的心。一年前偶遇東方冉靈,他便一直糾纏不休,我只能用琵琶嚇退他?!?

宇文仁想起黃莆燕翎的遭遇,又問道:“你可知蠱毒門或珍珠堡?”

“未曾聽過?!鄙瞎偻T茡u頭,看了看天色,“時辰不早,我得回銀水宮了,母親見我不歸會擔心的。”

兩人匆匆別過,宇文仁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摸了摸仍在隱隱作痛的胸口,握緊行囊繼續前行。飛龍谷越來越近,他心里卻莫名有些不安——這江湖,似乎比想象中更復雜。

宇文仁正行間,忽遇兩位女子攔路。左邊那位身著粉裙,眼波靈動;右邊的藍衫女子氣質溫婉,腰間懸著玉佩。三人對視片刻,粉裙女子先開了口,語氣帶著幾分警惕:“這位公子,直勾勾地看什么?莫不是看上我家小姐了?”

宇文仁連忙拱手:“在下宇文仁,敢問姑娘,飛龍谷該往何處走?”

藍衫女子淺笑頷首:“從這里向西,翻過灌木林便是。在下珍珠堡穆靈鳳,這位是師妹沈無心?!?

沈無心湊近穆靈鳳耳邊,小聲道:“小姐,你方才看他的眼神……師傅要是知道了,可要動怒的?!?

宇文仁聽著“珍珠堡”三字,想起路上遇到的種種,試探著問:“二位與銀水宮、蠱毒門相識?”

“并不相識?!蹦蚂`鳳搖頭,“我堡與那些門派從無往來。”

宇文仁再次拱手:“既是珍珠堡俠女,失敬。在下還有要事,先行告辭,改日必登門拜訪。”

他轉身離去,穆靈鳳望著他的背影出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秘籍。突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過,穆靈鳳只覺懷中一輕——那本藏著《水火風雷秘籍》風篇的小冊子竟被搶走!

“好快的身法!”穆靈鳳驚怒交加,“沈無心,你速回堡中報信,我去追她!”

“小姐,我與你同去!”

“不必!”穆靈鳳已掠出數丈,“速去速回!”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林深處。

飛龍谷內,岳清風急匆匆闖入院中:“三師兄!宇文月的兒子宇文仁已在來谷的路上!”

秋東籬猛地拍桌:“定是來尋仇的!師傅雖死,飛龍谷的臉面不能丟!”

段毅白眉頭緊鎖:“此事需與大師兄商議?!?

三人趕往灌木林,只見禹林峰仍站在老槐樹下,雙目盯著落葉,仿佛入定。段毅白上前:“大師兄,宇文仁將至,如何應對?”

禹林峰緩緩回頭,將龍陽劍與雷篇秘籍遞給段毅白,聲音平靜:“還給他。告訴他,陸人敵已死。”

宇文仁踏入飛龍谷時,只見谷中往來皆是男子,個個身著勁裝,對他投來審視的目光。他心中暗忖:珍珠堡、銀水宮、蠱毒門皆憎男子,莫非這飛龍谷偏恨女子?其間莫非有什么淵源?

正思忖間,段毅白三人已迎上來。宇文仁開門見山:“在下宇文仁,請陸谷主出來一見!”

段毅白上前一步,神色凝重:“陸師傅已然過世?!彼麑堦杽f過去,“這是師傅臨終前囑咐交還之物。你不必報仇了?!?

宇文仁接過劍,指尖觸到冰涼的劍身,心中五味雜陳。母親的叮囑猶在耳畔,如今大仇得報的執念已了,反倒生出幾分空落。他握緊劍鞘,對段毅白道:“多謝告知。龍陽劍既已取回,在下告辭。”

“慢著,你要去哪里?”段毅白上前一步,沉聲問道。

宇文仁搖了搖頭,眼底一片茫然:“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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