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個孩子，讀了幾本書就開始放飛思緒，家里的長輩狠狠地批評了他一頓，擊碎了一番他的“無知”幻想。

世間萬物抱陰而負陽，他覺得既然有人認為人之初性本善，那么這世間一定會有人認為，人性本惡。

但是，他嚴厲的母親一口咬定，他錯了，是他愚蠢，把書讀到牛屁眼兒里，并且不許他以后這樣想，丟了她的臉面。

怎么會有人生來就是惡呢？

真是放屁！

其實，年幼的他只是想跟母親分享一下他的想法，沒有想到成為了母親口中的“大逆不道”。

刺耳的話語像是利刃，狠狠地扎進他的內心，深深地印在了記憶深處。

于是，識字不久的他不復往日活潑，從那次起變得沉默寡言。

不過，他的父母高興極了，覺得這就是成熟。

直到十年后，他和一群孩童一起進入了私塾，知道了古人有個叫荀子的，這世間真的有性惡論。

那年他十五歲，他豁然發現他是對的。

也是那一天，他開始不信神佛，只相信自己。

因為，他曾經求神拜佛虔誠跪拜，只求上天給予他一個讀書的機會。

但是天地不應，父母不理，讀書的錢是他偷偷替人打了五六年柴掙的。

從那以后，他再也不跟任何人爭論任何東西，每次有人針鋒相對都低眉順眼的笑笑不說話，算是陪聊。

因為，他從書中知道了官民的區別，看透了身份也有高低。

他愛上了權力。

所以，他一步步踏入了仕途，終于在朝局亂流之中看中了機會，選中了沒有幾個人看好的新皇。

他是肖三秋，大乾朝當今吏部尚書，掌管天下官吏的選拔。

京城最近這幾天日子不太平靜，肖三秋有些不安。

京城應該是戒備森嚴的地方，按理說不應該有那么多的江湖毛賊敢胡亂撒野。

但是，事實上是有，而且他們幾乎還是全身而退。

刺客們就抓到了一個，聽消息說好像還是他自投羅網的。

這是不是說明他們的武功或許已經高到了蔑視權力的地步了？

這太夸張，肖三秋不愿意相信世間有這等事。

朝堂上有人傳說是江湖上的人間判官出世，此次動手專門為了橫掃貪官污吏。

世間有幾個官不貪呢？

不貪的官看到路邊有人快餓死了都沒錢給他買糧食，愛心可不管飽。

肖三秋想了又想，最后覺得那些是非不分的人手里的刀終有一天也會伸到自己的脖子上來。

人間判官？

人間自有法則，哪里還需要什么判官？

因此，他要有所準備。

于是，他一紙邀約送給了朝廷里暗夜執法人，坐鎮鎮撫司的指揮使，江呈書。

江呈書架子向來很大，但是這次卻沒有任何周折就應邀而來。

肖三秋心里狠狠一抽，知道他肯定有所相求，不，是有所命令。

大乾朝此時的錦衣衛如日中天，權侵朝野已經不是等閑官員可以與之作對的了。

果不其然，江呈書進門剛寒暄了兩句就表明了來意。

“彈劾了司正，我就派錦衣衛保護你性命。”

司正，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清官。

彈劾他，豈不是主動冒頭當那只亂叫的出頭鳥？

這可不只是背負天下人罵名那么簡單，是會被槍打的。

如何取舍？

是接受，然后可能遺臭萬年？還是拒絕，只逞一時的英雄？

英雄氣短，禍害千年。

肖三秋認真地想了想，他覺得自己想要長命百歲。

于是他忍氣吞聲，竭力擠出一個笑臉，輕輕地點了點頭。

“今日。”

江呈書輕蔑一笑，扔下兩個字轉身就走。

今日？

就急在此時？

肖三秋想要反悔，但是他不敢，因為江呈書已經走遠了。

上一個舉棋不定平白浪費指揮使時間的人墳頭草已經幾丈高了，他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權力還是不夠大，還并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肖三秋無奈地撇了撇嘴，這該用什么理由去彈劾司正？

忽然，他摸了摸胡須，心生一計。

……

小院里，雨停時分。

吃過一頓簡單而又“豐盛”的早飯，洛寒天按照慣例要陪師父下一盤久別重逢的棋。

閻羅殿古怪的規矩很多，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這一個。

不過，洛寒天也將這棋牢記于心。

洛梳梳翻找了很久，算是尋找到了一副不差子的圍棋。

此時，洛寒天與洛神花對坐，博弈于一盤之間，全神貫注。

棋盤上密密麻麻，即將擺滿了棋子。

洛寒天感到很凝重，師父除了輕功絕塵，抬手速度超快之外，棋也下的很不錯。

為什么只是說下得不錯呢？

因為洛寒天自認為自己棋藝是極差的，基本是逢人必輸。

該洛寒天落子了，他已經想了好半天，額頭不知是因為苦想還是因為天氣沁出了細小的汗珠。

一旁看棋的洛梳梳算是急死了，恨不得直接抓過洛寒天的棋子，直接落在那個地方。

又過了一會兒，洛寒天長嘆了口氣，投子認負。

“師父厲害，我認輸了。”

洛梳梳大失所望，忍不住開口道：“主子下在這里嘛！就這里不就可以了嗎？”

說著，洛梳梳伸手落下一子。

洛寒天沒有說話，示意師父繼續。

洛神花聳了聳肩，落下一子。

洛梳梳想了想，再落。

……

如此反復，最后洛梳梳還是無棋可走，用力咬住下唇沉默不語。

“結束了。”

洛神花淡淡地說道，不打算再下。

“主子師父，不如我和你單獨再下一盤棋，您意下如何？”

洛梳梳輸的很氣惱，覺得是因為洛寒天給她擺了個爛攤子才導致她下輸了這半段棋。

勝負之心，平時洛梳梳是沒有多少的，不知為何，她此時就是見不得洛寒天輸。

特別是輸給這個女人。

洛梳梳不知道閻羅殿里的古怪規矩，覺得洛神花一定會答應。

但是，洛神花拒絕了。

“不如何，嘿嘿，我才不會給你們贏我的機會呢！”

“主子師父怎么能這樣？”洛梳梳錯愕不已，萬萬沒想到她還會見好就收。

“怎么？不認輸呀？我可是一次性贏了你們兩個人了哦！”洛神花眉眼間全是笑意，神采飛揚。

洛寒天笑了笑，不便多言。

洛梳梳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