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皇上忍俊不禁，眼里對女子滿是寵溺，連她說話都不忍心打斷。
江呈書無奈的搖了搖頭，和老太監相視一笑，悄無聲息地退回了后面。
他知道，今日的會面已經注定無功而返了。
可惜了大好局面，哎，禁不起女子蔥指撥弄。
洛寒天的吃癟，李恒心收獲了一點不一樣的信息，頓時害怕被皇后瞧見，努力地朝爺爺身后躲。
整個京城，小神童只怕一個人，那就是江湖出身的皇后，柳輕絮。
原因只有一個，她不僅不疼愛小孩子，還總是揪他的耳朵，勁兒老大了。
既沒有愛心，又粗魯至極，一點兒都不像其他的叔叔伯伯爺爺奶奶那樣熱情溫和慈祥。
但是，女子何等慧眼？
你越是躲，就越是能激發女子心里的玩意。
皇后娘娘對著小家伙手指一勾，說道：“小神童，你過來，姐姐教你武功呀。”
京城很多人都知道，李恒心對江湖中人飛檐走壁的功夫垂涎欲滴，向往不已。
李恒心用力地抓住洛寒天的袖子，像是有了主心骨：“不，我有師父啦，我不要你教。”
皇后娘娘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看了洛寒天又看李恒心，來回打量，眼睛大放光芒。
“輕絮，你回去吧，我今天只是以朋友身份，不會為難任何人。”
皇帝終究還是記得正事，沒有完全倒在美人關前，出聲提醒了一句。
都快要被后來的女子喧賓奪主了，皇帝無奈的搖了搖頭。
皇后娘娘輕疑道：“真的？”
“真的，朕一言九鼎。”
“好。小家伙，下次再找你麻煩。”
皇后娘娘來的匆忙，去的干脆，眨眼間，人去如風，不見蹤影。
插曲過后，終究還是回歸正題。
洛寒天心情不太好，覺得自己剛才被很多人踩了臉，此時一點面子都沒有。
他想溜了。
“不知你還有什么要問的，沒有的話我就走了，天色不早了，丞相府夜路難走。”
皇帝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心說又不要你走路，都是托詞。
“最后一個問題，我想用你，可否？”
洛寒天笑了，仰天長呼了一口氣，正了正神色，說道：“否。”
哪有閻王被人管的道理？
無稽之談，不需要談。
洛寒天這一句話，使得皇帝眉頭一緊，江呈書眉眼一笑。
“大膽，江湖宵小，竟敢辜負圣恩，來人啊，拿下。”
眾人聞言，大內侍衛后退，圍攏護住了皇上，飛魚們作勢上前，打算一擁而上捉拿洛寒天。
然而，得意忘形時的江呈書忽略了此時此地還有個與洛寒天關系匪淺的皇帝。
“都退下，朕開口了嗎？你們就輕舉妄動？”
皇帝發怒，眾人立即害怕得跪在了地上。
江呈書也不例外，這次確實是他犯上了。
他心里懊悔不已，自己怎么就一下子激動得直接拔刀了呢？
洛寒天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君臣大戲，不屑地俯視眾人。
“看來，你這皇上當的還沒三品小官兒有用啊！”
洛寒天惡趣味上來，口吐利刃，狠狠地扎在了江呈書心口，惹得后者，跪在地上眼神陰沉。
“皇上……”江呈書試圖解釋，他不想君臣之間徒生間隙。
但是，皇上打斷了他。
“不用解釋。”
然后，皇帝看著洛寒天說道：
“我知你性情無傷，我也當你是無意挑撥，我胸懷早就能納百川千流。”
頓了頓，接著說：
“朕，不僅沒有斬去任何一個三年前助力追殺過我的臣子，甚至于哪怕此時，他們愿意效忠，仍舊身居高位。我能對他們既往不咎，我也就不可能被你一句話激起沖動。”
皇帝長呼了一口氣，有些話他原本不愿意說，會傷了官民和氣，但是此時他別無選擇。
“我，作為你的朋友，告誡你，也希望你記住此處是京城，五湖四海皆是黃土，國有國法，容不得子民亂動私刑，不管你的初衷如何，這是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你的意思要跟我談規矩咯？
“你……”洛寒天想反駁。
但是，皇帝伸出手制止了他。
“你走吧。今日之后，你只是月十二，我赦你無罪之身。”
“皇上，使不得呀……”江呈書眉頭擠在了一起，他不同意。
赦免無罪？
那飛魚豈不是算白死在他的手里？
錦衣衛從來沒有誰白死在一個活人的手里過，江呈書也不允許有人當這個破例之人。
哪怕你是什么雞毛江湖畫仙！
絕世高手又如何？
我錦衣衛有十五萬人，合可攻城拔寨，散可監察蒼生，定要斬你之反骨。
皇帝不想此時當著洛寒天的面與江呈書大生口角，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下了逐客令。
“好了，退下吧。多謝丞相帶他來見我，也有勞愛卿帶他離去了。”
皇帝話說到這個份上，就沒有什么好逗留得了。
老丞相無奈的嘆聲氣，微微行禮，說道：“微臣告退。”
洛寒天冷哼一聲，先老丞相一步揚長而去。
“師父，等等我……”
李恒心又抓了一把糕點，小跑著跟上了洛寒天。
待到洛寒天等人離去，皇帝收回負在身后的手，語氣溫和了下來。
“江指揮使，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
“臣知罪……”
……
坐在馬車上，洛寒天閉目養神。
老丞相當了一回實打實的旁觀者，猜出了陛下可能和洛寒天有舊。
畢竟，皇上還是落難皇子之時，眾人皆知他于外逃亡過一段日子。
那是段不堪回首的歲月，朝堂之上父子相殺，手足相殘，好在最后朝堂良心在，正義高懸，使得文韜武略俱全，品行最為端正的孤苦皇子勝出，成了唯一的真命天子。
老人嘆了口氣，沒有像李恒心那樣識相的安靜不言，提醒道：
“畫仙，皇上如此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還請日后，閻羅殿不要再行判官懸梁之事了。”
洛寒天睜開眼，眼中精芒大閃，老丞相心里一驚。
“江呈書不會放過我。”洛寒天淡淡地說了這樣一句話，重新合上了眼。
老丞相還欲替江呈書辯解，一直吃吃吃的神童李恒心說話了。
“爺爺，不要天真啦。我也覺得江叔叔不是個壞人，但是他太過于嫉惡如仇，又將顏面二字看得極重，方才殿上他當著皇上的面兒都已經打算動手了。想必他早已對師父懷恨在心，將師父當成了危害國法的惡人了。”
不知道為何，李恒心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小心臟里生出一絲難過，良久不得排除。
洛寒天聽到他的話，心里微微一笑，心說神童果真名不虛傳，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見地。
難得！
可貴！
老丞相知道孫兒所言極是，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老啦，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良才美玉，將精力花在刀把兒上，相互損耗……”
在老丞相眼里，兩方爭斗，必然沒有勝方，結局無疑只能惋惜。
洛寒天閉目不言，不敢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