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珈百璃的手指在桌面上劃下最后一筆，塵埃落定。

“現在我們是共犯了。”

“不要說得這么奇怪。”珈百璃看了胡蘇一眼：“這契約不是沒有任何約束力嗎？”

“確實。”

“……”珈百璃偷偷地松了一口氣，她其實還是有一些擔心契約中有陷阱的。

“那么現在，你是要先吃飯，先辦事，還是……”

“再說把你從大樓上丟下去！”

“是是。”胡蘇舉起了雙手：“晚飯時間了，我先去做飯吧。”

走上二樓，胡蘇開始熟練地洗菜，燒飯。飯，當然是兩人份的；菜，沒有特別準備，就是普通的家常小菜。一道青菜炒肉，將肉丁放入鍋中炒熟，加入鹽，加入醬油，加入洗凈的小白菜，胡蘇揮舞著鏟子一通翻炒，最后加入一勺味精，出鍋，嗅一嗅，簡直香瘋了。一道西紅柿蛋湯，洗凈，切成薄片，加水放入西紅柿燒開，將調勻的雞蛋倒入攪拌，加點味精滴點香油，完成，嗅一嗅，又香瘋了。

感謝華夏勞動人民的智慧，發明了如此簡單又健康又好吃的菜色。

胡蘇很開心地將這一菜一湯端上桌，然后招呼著一樓的珈百璃上來吃飯。

“我就不……”鼻翼翕動了一下，從樓梯處露出了一個小腦袋的天使果斷改口：“那就打擾了！非常感謝！”

“呀~和在飯店吃過的中華料理不一樣呢。”酒足飯飽之后，小天使靠在沙發上，拍著肚皮，一臉滿足。

“都是家常菜，當然和飯店里的不一樣。”胡蘇瞥了一眼形象全無的珈百璃，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說道：“吃完了，就該干活了。”

“說吧，要我做什么？看樣子你已經有想法了對吧？”畢竟吃人嘴軟，雖然一臉不情愿，但珈百璃還是答應了下來。

“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你不是天使嗎？去找個人多的地方天使降臨一下，就足夠我這個世界震三震了。”

“這種嚴重違反條例的行為……”珈百璃越說聲音越低。

“對了，你之前出去求證我說的話，證實到了什么了嗎？”

“嗯，我認識的人，認識的學校，認識的地方，在這個世界里果然都不存在，天界也聯絡不上。”

“那你還擔心什么呢？俗話說得好，不被發現就不算犯罪。”胡蘇挑著眉毛，循循善誘。

“但這樣做，也不知道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怎樣的影響……”珈百璃依舊顧慮重重。

珈百璃的話提醒了胡蘇，確實，珈百璃可以輕松寫意地搞一次天使降臨，然后瀟灑離去，和胡蘇一起坐在家里等著收取時空擾動。

但后續會造成怎樣的影響真的不好說。首先能想象到的，無疑是信仰十字教的人肯定會大量增加。然后其他信仰呢，又該何以自處？要是引發了沖突，暴力和戰爭該怎么辦？胡蘇和珈百璃真的可以安穩地坐著收點數，問心無愧嗎？這還是最普通的一種推演猜想，實際上，人類總能整出些新鮮的，肯定有很多兩個人做夢都想象不到的發展會出現，如果是好的發展也就罷了，但要是壞的呢。

胡蘇陷入了沉思。

“去做吧。”幾分鐘后，他如是說。

“你不擔心嗎？”

“相信人類吧。我們人類不需要你們天使抑或是惡魔費盡心思的引導，把真相展現在人類面前，接下來，無論如何都是人類自己的選擇，后果自然也由人類自己承擔。”

“我是真的不想討論這樣麻煩的話題，從天使學校畢業以后……”珈百璃嘟著嘴：“但是，你又能代表人類了？你這不過是用漂亮話為自己開脫，核心不就是，只要好處不想負責嗎？”

胡蘇一滯：“你說的對，我確實沒有你們天使這么高的覺悟，到現在為止，考慮也全都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但是！比起因為還沒發生的事情而畏首畏尾，不敢去做，我寧可做了以后再后悔。我們華夏有句古話，‘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等我擁有了足夠的力量后，我自然會盡可能阻止壞的事發生，彌補已經發生過的壞事。你覺得呢？你不是說，你要監督我嗎？想要我不變成任意妄為的魔王，你這個天使，就要好好地負起責任來啊！不然的話，只是嘴上說說，豈不是成了網絡上人人討厭的圣母婊了？”

胡蘇越說，氣勢越足，到了最后幾句，幾乎是貼臉輸出，將社會經驗終究還是有些不足的小天使說得啞口無言。其實胡蘇這里偷換了概念，把珈百璃換成任何一個社會人，都不會就這樣順著胡蘇的話往下走。

所以珈百璃現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不明明是個沒有約束力的契約嗎？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子呢。好不甘心啊！感覺之后的安逸日常就要遠去的小天使內心哭泣著。

但“圣母婊”這樣的指控太嚴厲了，即使是已經安于惰天使的珈百璃都無法承受。實際上，把所有責任都推給天使，讓自己能心安理得地干壞事的胡蘇才是真正的圣母婊。

不過，誰讓珈百璃……真的是天使呢。

……

時間是上午10點，正是曾經的圣城，如今的旅游勝地——剛帝凡——客流量最大的時刻，能夠容納50萬人的圣彼得廣場上，人頭攢動。

陽光有些毒，留在廣場上的人可以說比較難受，但今天之后，他們都可以驕傲地說一句：“當時我在現場。”

變化，首先從聽覺開始，嘈雜的廣場上，所有人的耳邊都傳來一股若有若無的吟唱聲，不同于任何已知的語言，天界語自帶表意功能，即使你根本沒有學過這種語言，也能理解它的意思。但只限于直接聽到，通過電子設備轉譯之后，將失去這種特殊的功效。

所以，一開始，聽到耳邊響起這首贊頌主的圣歌，大多數人并沒有反應過來。在這種宗教圣地聽到宗教歌曲不是很正常的嘛？

但陸陸續續地，人們發現自己找不到音源，而且，明明能理解歌詞的意思，但仔細一琢磨卻發現歌詞不是自己知道的任何語言。

當第一個將這種奇怪的事情說出來的人出現后，整個廣場逐漸開始騷動了起來。

不待廣場和城市的管理人員們做出反應，人們很快發現了天上出現了第二個顯眼的光源。

那明亮的白光，即使直視也不會刺眼，而且輪廓越來越像一個傳說中的形象——天使。

隨著那光源逐漸變化成一位張開雙翼的天使形象，那聽不懂又聽得懂的歌聲也越來越響亮，這個時候，沒有一位在場的人會再懷疑自己，沒錯，看來我們確實遇到了超自然事件。

馬上跪地開始祈禱的人固然有之，但更多的人還是舉起了自己的手機。

視頻、照片開始通過社交媒體瘋狂擴散。

然后，世界開始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