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guān)系，我時間很多。你很急嘛。”我瞥了一眼墻上的時鐘，轉(zhuǎn)動的分針剛好指向“12”，我的視線給了時針一個特寫，那一秒它剛好在“4”上停留。

4：00整，誰也未眠。在空蕩蕩的客廳，憑著電視屏幕閃爍的熒光，才看得清彼此的容貌。

他神情寡淡，瞳眸微斂，突然，像是有人在他眼底的幽暗上點了一把明火。他轉(zhuǎn)過眼睛，“你剛才…說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慢慢說，我可以等。”

“上一句。”

“上一句？”我目光下垂仔細回想，短瞬之間又移向他，“為什么要突然冷落，針對我，我做錯什么了嗎？”

“再上一句。”

再上一句……

我們凝視著彼此，我們都心知肚明那句話說得是什么，他想要我再重復(fù)一遍，不是沒有聽清也不是沒有聽懂，而是不可思議。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那樣脫口而出，今天我向他透露的，信息量未免有點過大。

我關(guān)心他，包括他的一切。無所謂了，這些話在網(wǎng)上我天天說，在本人面前有什么說不出來的。

“你什么意思……”

我心里一個咯噔，嘴唇微張，眼神左右轉(zhuǎn)了兩轉(zhuǎn)，“就是那個意思！”

“你在烤肉店說得那些話…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我說什么了。”

“你是想告訴我你失憶了？”

“我只記得之前，反正…就，特別亂。湊不出一條完整的信息。”我的屁股輕輕一蹭，又湊近了一點，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半米，“我都說什么了，我記得我后來去上廁所了。”

“嗷嗚，你還好意思說？上個廁所還能在里面睡著，酒量不行就別學(xué)人家千杯不醉，玩脫了吧。賈蘇蘇給Mark打電話急得不行，說你沒動靜了，門還鎖住了。我們趕緊去找工作人員才把門打開。托你的福啊，這輩子第一次目睹了女廁所的真容。把在你隔壁上廁所的大媽嚇個半死。”

“然后呢。”

“然后我就直接帶你回來了啊。不應(yīng)該啊，怎么背起來比之前重了那么多。”他上下打量著我，我感受到他眼神散發(fā)出的幽怨。

我歉疚的垂眸，唇齒之間不斷摩擦。

李容時狹長的身子站起，繞過茶幾和我去往廚房的方向，那邊傳來窸窣的聲音。飲水機咕咚一聲，接踵而來的就是他的腳步。等他回來的時候手里端著一個水杯，我十分自然地接過他遞來的水杯，而后大口大口的攝入水分。

他邊走邊道著：“你知不知道，你當(dāng)著人家女朋友的面是怎么說人家的。說看見人家的臉就想起不好的日子，說他讓我也度過了艱難的時期。人家還說給你踐行，你這都說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話音還未止，我被一口水嗆住，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雙肩一上一下地抖動配合著胸膛跌宕。

“不是吧，你怎么不攔著我啊。”

他磨牙鑿齒的說道：“我沒攔著你？我就是因為攔著你還被你這個小崽子一番數(shù)落。”

我神色慌張的放下手中的水杯，用手背拭去唇邊掛住的水珠。跪坐在沙發(fā)上，屁股坐住腳跟，“我還說什么了。”焦急詢問的我眉頭微蹙，剪水雙瞳里滿是驚異。

“你…提起了你的偶像，但一直沒有說他是誰。感覺得到，他挺累的，你，很心疼。”

我頓時呆了呆，凝望著他如畫般的眉目此刻的柔情。在心中暗自誹道：是啊，我當(dāng)然心疼了。傻小子，我說的就是你啊。

“你對著我不知所云，道了一堆不著邊際的話，好像字語間談?wù)摰囊彩撬彼Z氣冷峻，“你現(xiàn)在清醒了嗎？剛才你說，你關(guān)心著有關(guān)我的一切，這句，對著誰說的。”

沉默帶來的寂靜像細蛇，游走環(huán)繞于兩人之間。暗夜里我的眼睛閃動著光芒，費力地從喉嚨中發(fā)出一些細細的聲音，到了口邊，一張一合變成了毫無意義的沙啞。

“所以，請不要，再說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話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意會讓人誤會。”他柔軟而纖長的睫毛蓋住眼底的情緒。

我狠咬著唇，聲音突然連升了幾個調(diào)，“我也是！我也會誤會！”

“……什么？”

“因為哥對我太好了，所以我會分不清是在做夢還是現(xiàn)實。哥你，救了卑微的，我的命，讓我住到家里來，像照顧小孩子一樣的照顧著我，所以會覺得有負擔(dān)。我們本來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的，因為被哥一直包容，所以，我有了負擔(dān)。”

他眼中波光粼粼，冷峻的神情像是被附上了一層冰霜。

“因為知道了，看到了一些事，有必要說的和來不及說的，不想再給哥造成困擾，想著走一步看一步試試看，所以一直憋在心里。”我連連點頭，唇角掛著苦笑，瞳孔里是鋪天蓋地的痛苦，“哥有了喜歡的人，這讓我很難過，但是還是要默默祝福，因為知道自己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是之后的日子里你一直對我很好，讓我又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包括現(xiàn)在也是。”

“你說了這么多，無非是想告訴我……你…喜歡我？”

“沒錯！”我終于不再猶豫。眼神堅毅地直視他，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卻讓他嘴角溜過一絲微笑。

“我知道這對于，李容時來說，并不重要。”在念及他的名字時，我一字一頓的說。

“很重要。”他的面容涌上愜意。

我在他眼底看到了如磐石一般的堅定。與此同時，一股同清泉般溫柔的感覺在心頭縈繞。他沉靜的三個字，于我之間徘徊，在我心口久久回蕩。

倏忽之間，他向我撲來。我緊張的閉上了眼，然而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我試探地半睜著一只眼。他的額頭貼上我的額頭，我們共享著彼此的一呼一吸，我聽得到他的心跳和我的混合在一起，猛烈而急促地撞擊著胸膛發(fā)出參差不齊的起伏。他的雙目像是兩把折扇，撲閃撲閃的帶著笑。

我漸漸睜開雙眼，李容時眼底的柔軟侵蝕，融化了我。他寬闊肩膀下兩只纖長的手臂拄在我兩側(cè)，我乖巧的跪坐在他身軀前。

“記住你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