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陸離的影子不停地閃動著，這讓江嘉毅感到頭暈腦脹，幾欲嘔吐，可哪怕他知道自己只是身處夢境，卻也根本無法掙脫出來，只能任由眼前的光影從怪誕雜亂的色彩逐漸轉為灰暗。

“哎，到底是什么夢啊……話說我血氣方剛，而且談了戀愛，不應該做點春……”

江嘉毅一邊自嘲著一邊強忍著難受，卻愕然地發現眼前那些不停閃動的影子在變得越來越真實，它們褪去怪誕的色彩，在灰暗中逐漸有了形體，這些形體猙獰而又古怪，而且它們極其干枯，灰暗的皮膚上有無數龜裂的褶皺，這些褶皺里又有數不清的密密麻麻的細碎牙齒，污黃的牙齒更是纏滿粘液，無比惡心。

“咿~”江嘉毅略感惡心地齜牙咧嘴，但好在他作為一個整天混跡于網絡的青年，對這種稀奇古怪、惡心丑陋的東西有著不低的抵抗力，所以沒有失態，只是一邊吐槽為什么會夢到這種東西，一邊想要遠離這些如同影子般沒有厚度的形體。

可在夢中，江嘉毅感覺自己明顯大膽了不少，竟然在后退時，還是將目光投向了這些惡心的形體，這讓他意外地發現了那些細密牙齒中的粘液里竟然還有東西存在，那是一個個近乎白色的小圓點，它們在粘液中不停地移動著，仿佛本該就是這些粘液的一部分。

江嘉毅忍不住集中了注意力，而且在這“夢”中，他的八百度近視仿佛不存在一般，竟然真就看清楚了那些小圓點——那一顆顆宛如眼珠的小圓點！

仿佛感受到了江嘉毅的注視，所有的小圓點突然間都匯聚在了一起，也就是說，那古怪形體身上溝壑里的粘液在一陣宛如蠕蟲的蠕動后，各組合出了正常大小的人類眼珠，而且數量根本無法數清！

其上的眼瞳、血絲、神經都纖毫畢現地映入了江嘉毅眼中，這讓江嘉毅再也無法泰然處之，忍不住地嘔吐了出來，可那詭異、惡心的景象宛如烙印般印在他的腦子里，哪怕他在嘔吐，腦海里也依然是最后一眼的畫面。

也許真的是膽大，也許是夢境特有的怪誕，江嘉毅在嘔吐了一陣后竟然重新集聚起了注意力，并且直面向腦海里那抹不去的驚悚場面。

“媽的，我還怕了你不成？”江嘉毅罵罵咧咧，深信唯物主義的他完全不虛這種東西，想要正面粉碎腦海里的場景。

可江嘉毅在集中注意地看去后，整個人都忍不住蒙住了。

那些密集的眼珠一齊倒映著一個身影，那個身影本應是他，可為什么……那是一張陌生的臉？

……

“啊啊！”

江嘉毅醒了過來，但他并沒有睜眼，只是發出了驚恐的聲音。

可江嘉毅聽到的竟是一聲沙啞至極，宛如老鴉啼叫的難聽聲音，這樣的發現讓江嘉毅在呆愣了一下后，立刻試圖起身并摸摸自己的脖子，可這樣的想法并沒有得到實現，他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無力，哪怕只是動一根手指頭，也顯得是那么的艱難。

我應該是拼盡全力才喊出聲音的吧……話說到底怎么了，難道我突然遭遇了地震，現在正在被急救，可我住的地方什么時候有過地震啊……江嘉毅感受著背部的平坦，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于是他開始嘗試睜開眼睛——他剛才還以為是“鬼壓床”，也就不太在意睜不開眼睛這件事情，可現在看來，情況好像不太妙啊！

努力地多次嘗試后，還是無果，江嘉毅認清了現實，可他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艱難，這迫使他不得不更加用力地去呼吸，聲音聽起來就像老破的風機在作響。

對……對了，我還能發出聲音……得趕緊叫醫生，醫生……

江嘉毅艱難地拉扯開自己的嘴巴，卻只是發出了意味不明，任誰都難以聽懂的宛如夢囈的聲音，這讓江嘉毅忍不住絕望。

沒準不是天災，而是被哪個小賊給偷了……呵，我又沒什么錢，殺我干嘛，嗚，也許就是因為我沒錢才殺我的吧，也可能是嫉妒我帥氣逼人的相貌……江嘉毅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結局了，難得且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多少恐懼，也許是因為他還完整記得剛才那恐怖的夢，反而對死亡沒了恐懼，也許是因為他難以掙扎，只能接受，反正江嘉毅現在的心情出奇的寧靜。

話說……我之前在夢里好像看到了一張蠻西方的臉呢……挺稚嫩的一張臉，沒有什么大胡子，好具體啊，我現在都能回想起來，我怎么會夢到這張臉呢……江嘉毅心中涌起了少許疑惑，但很快又給遏制了下去。

啊都要死了，就不想了……原來要死的時候這么無力嗎，呵，好想念老爸老媽啊，還有那個明明蠻漂亮卻嫁不出去的潑辣堂姐，那幾個傻乎乎的弟弟，真是……江嘉毅臨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是那么地想活著，可他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了。

意外的平靜呢……江嘉毅想著想著，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友，想起了她的巧笑嫣然，想起了他們之間的約定……

那是在他心中，與他父母地位相等的人！

他不想看到父母的落寞，不想看到她的眼淚！

艸！

怎么突然想起這種事情……難道，還能再見？

如果不死，是不是還能再見？

那江嘉毅不想死了！

他不想平靜地面對自己的死亡，那算什么！為什么不繼續掙扎？難道他活夠了嗎？沒有！那為什么不繼續掙扎！

我才不要懦弱地面對死亡！

江嘉毅重新開始試著睜開眼睛，可那眼皮竟比當初高中上課時還要沉重，仿佛被鎖死了一般，哪怕現在的江嘉毅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求生欲望，竟然還是睜不開雙眼。

不行，得換種辦法，我又不是小說動畫的男主角，得用腦子，腦子……江嘉毅在心中快速地道，但正是這個念頭，在他心中劃開了一道閃電，照亮了他的思緒。

難道……我穿越了……那副西方面孔，是我現在的身體相貌？江嘉毅難以接受這樣的想法，哪怕他喜愛網文，對流行的穿越頗為期待，但他又不討厭原來的生活，而且原來的世界里還有他最牽掛的人，他為什么要去穿越啊！

江嘉毅想著擺脫這樣的念頭，可是這個想法根本揮之不去，它仿佛魔鬼般一直纏繞在江嘉毅的心頭，讓他難以釋懷。

也許……是真的呢？

江嘉毅下意識地想要咽下喉嚨，可卻根本做不到，而且隨著越來越艱難的呼吸，他的思緒也越來越慢，江嘉毅感覺自己真的要死于窒息了。

不是說……穿越自帶痊愈嗎……我他么怎么……剛穿就要掛了……看來果然不是穿越呢……我在想桃……

江嘉毅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混亂，仿佛陷入了最深層次的夢境，就連那急促的、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都難以再吵醒他，他真的想好好睡一覺了，那急切的求生欲望再也無法對抗生理的壓迫，江嘉毅心中的悔恨、不甘與痛苦，通通化作了最深沉的黑暗。

我……真的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