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正一個勁想辦法勸說凌羽墨三思退婚的事,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踱至幕府后院的竹苑入口處。卻見一個高壯的男性身影正在入口門廊處來回徘徊著。當(dāng)他眼角瞅到凌羽墨主仆后停頓住高壯身驅(qū)。隨即率先發(fā)出一陣譏諷的哼笑,并微微搖晃著身子朝他們踱步上前。
凌羽墨在看清那人后,俊臉神情冷卻幾分。身后的青禹則暗叫一聲糟糕,連忙正色上前躬身對面前一臉醉醺的男子作揖喊了聲:“凌珺大少主!”
喚作凌珺大少主的黑衣男人未看青禹,而是將那對陰沉的目光宛如鎖定獵物般死死盯住青禹身旁俊逸的凌羽墨。
凌羽墨看了看凌珺手中的酒壺,淡淡道了句:“大哥。”
“哼……我瞧天色為何這般陰霾無光。原是你這妖孽出了門!”身襲著華貴的暗紋黑衣蟒袍,凌珺的臉色卻異常煞白。渾身充斥一股濃郁酒氣的他幾個大步上前,故意對凌羽墨主仆二人語帶譏諷的大聲嚷道。
這時,府內(nèi)幾個路過竹苑的仆人們在遠遠看到三人對峙后,都紛紛面露慌張地快步轉(zhuǎn)身退避而去。
凌珺。幕城大少主。凌羽墨同父異母的兄長,其母正是凌肅正室——太師蕭正云之女蕭婷婷。凌珺身形魁梧高壯,容貌粗獷肅穆。行事作風(fēng)卻囂張跋扈。在幕城里外是眾所周知的地痞無賴。加之其身后家世為當(dāng)朝太師蕭正云掌持,在幕城,他便仰仗著此等皇親國戚的貴胄身份在鄰里坊間待人極度傲慢無禮。小則打罵,重則將犯事之人捉到偏僻之處動用酷刑將之折磨成傷殘方為罷休,卻以此凌虐為樂!而其母蕭婷婷恃寵而驕,驕縱蠻橫。雖然久居府邸佛堂內(nèi)多年,卻不顧半分家事,對凌珺自小便不管不顧,疏于管教。更甚對待幕府仆人動不動便撒潑叫罵。所以,幕城人民都這對凌家母子忌諱且避讓三分。
當(dāng)今太師蕭正云寵臣當(dāng)?shù)溃蝗酥氯f人之上。礙于種種皇命與窘境。當(dāng)年凌肅多番無奈只得迎娶蕭婷婷為正妻,實則雙方之間本就無半分夫妻感情。兩位正主在幕府里素來形同陌路,即便遇見也像是陌生人一般避之不及。在外人看來,細(xì)想其背后亦有一段無法釋懷的孽緣吧——
凌羽墨并未對凌珺狂妄的態(tài)度生氣,則是習(xí)慣的淡漠掃了一眼面前這滿身酒氣的醉漢,便不予理會地扭頭繞過凌珺繼續(xù)往竹苑內(nèi)走去。
“怎么?!這么快便要走?!不再賞臉與兄長多寒諂幾句么?”凌珺這時卻快步上前,伸出一只健碩手臂攔住凌羽墨的去路。
隨后他瞥過頭,帶著濃郁酒味突而諂笑瞇起眼。上下細(xì)細(xì)打量凌羽墨一番后語氣極其輕佻的說:“自一年前府內(nèi)迎玉府的宴會之后,咱們二人許久不曾碰面......為兄覺得與你之間生分了許多......平日里,我看你就像個姑娘家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終日躲在這片竹林之中......究竟如何度日?我至今倒是對你在那次宴會上一番精湛的琴曲演奏甚是掛念的很……”
凌羽墨彈琴的神韻,簡直與其母白仙兒如出一撤。不禁勾起凌珺腦海中刻畫出那道朦朧絕美的人影,由此,更對那使人心神舒暢的樂曲與奏琴之人至今難以忘懷,唯有借以烈酒一壺日日讓自己麻痹度日。
“記得那日宴會,爹還順帶給你訂了門親呢。便是那玉府才女,你這邊還沒表態(tài)她就沒羞沒躁自己對爹先允了婚事。呵呵......想不到身居名門閨秀卻如此迫不及待急著找男人,婦道何在?莫不是......她在府里與你獨處那數(shù)日里,你倆早就暗度陳倉了?啊......也對!單憑你這副妖孽的皮相,魅惑女人上鉤的本事本就輕而易舉。難怪惹得玉琉璃那小賤人日日為你死心塌地,粉身碎骨也甘愿啊……”
還未等凌珺說完。凌羽墨便嫌惡地推開面前那只攔住自己去路的手臂,鳳眼冷冷側(cè)對凌珺,寒聲道:“就我此等‘妖孽’確實不勞兄長多事掛心。至于玉小姐她守不守婦道,也無需兄長干涉過多。我與玉家小姐之間的婚事又與你有何干系?若要追究婦道......那我不妨多嘴也規(guī)勸一下兄長,望你今后在幕城還是多多慎行,少做些欺凌民眾的惡霸之事。別讓爹多年來受人景仰的好名聲被‘某些’出身尊貴,卻行徑等同山匪的無賴敗壞才是!”若是平常,他早就扭頭一走了之。因他早習(xí)慣凌珺自小就對自己多番的惡語相對,通常也只是當(dāng)惡犬在耳邊多吠幾聲作罷。但當(dāng)聽到凌珺故意言語詆毀玉琉璃名譽時卻令他心底異常怨怒不已。
“你......!”深知自己在幕城一向仗勢欺人,為所欲為,蠻橫無理地欺壓羸弱百姓以此為樂的行徑。現(xiàn)下被凌羽墨一語道破之后,凌珺語塞,隨即被拆穿地惱羞成怒。
眼見凌珺被觸怒,凌羽墨菱唇勾起一道快意的笑容。早已無意與這蠻橫的極品無賴再多說上半句廢話。他側(cè)身示意身旁的青禹舉步就走。
緊接著身旁傳來酒壺被故意摔碎的聲響。
未曾想,凌珺心有不甘地又再度傾身阻擋他們主仆二人的去路。并橫擋于凌羽墨身前,試圖用自己魁梧的身形壓倒凌羽墨的冷傲。目光陰狠地盯住凌羽墨那張堪稱完美無暇的臉。
青禹見凌珺那副惱羞成怒,不依不饒的架勢。趕緊上前閃身護在主子身前,并對凌珺賠笑著道:“大少主,城主之前早就吩咐過莊內(nèi)上下。誰也不能過多叨擾咱們二少主,我看您今個兒是喝多了兩杯,不如還是趕緊回西院早些歇息,小的這便先攙您回房……”
“我走與不走豈容得你這等賤奴來唆擺指揮我!?”凌珺怒瞪雙眼并大吼一聲,猛地抬臂將上前的青禹用力推搡至一旁。緊接著他依舊杵在凌羽墨面前,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并且眼中帶著鄙夷之色。
想他凌珺與凌羽墨同等身高,但以身形來說是則以自己的壯碩魁梧小勝一籌。對比之下,凌羽墨則是長身玉立,冷峻中還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仙逸秀氣。
見狀,凌珺略得意地收起心中惱怒。再度輕蔑地巡視著面前凌羽墨那副看似文弱無力的身姿,哼笑著道:“這么些年來你身上根本沒長幾兩肉嘛,依舊還是那副弱不禁風(fēng)的書生模樣。搭上這張臉簡直就像個嬌滴滴的小娘們兒!看來爹果真將你當(dāng)姑娘家般豢養(yǎng)在這竹林深閨里了!哈哈哈哈……”
“大少主……”青禹一臉難色看著凌珺照舊對主子的這一頓譏笑與奚落,心中升起怨怒。接著他再留意到自家主子臉上那逐漸陰沉的臉色,心中另一種不安開始逐漸擴大。以往他們主仆二人盡可能在府內(nèi)不與大少主碰面。即便偶然相遇,大少主對主子自是免不了冷嘲熱諷一番。主子本就不在意,匆匆別過大少主也就作罷了。誰曉得今日大少主竟破天荒主動跑到竹苑來故意挑釁?!并且,重要的是主子最惱恨別人將他的容貌誤會為女子。大少主以此特意貶低主子,其很明顯是意欲強加羞辱。
凌羽墨緩緩抬起臉。一雙暗淡的琥珀色眼眸帶著星點看似燃燒的紅色焰火般,他冷漠直視著面前的凌珺。那雙漸漸燒紅般的瞳孔,卻如無聲覺醒的憤怒野獸之瞳,幾欲將眼前那團“污穢”吞噬殆盡——
當(dāng)發(fā)現(xiàn)眼前凌羽墨那雙突變?yōu)檠募t瞳,凌珺被攝住的虎軀頓時僵了一下,面上略帶某種怪異的驚艷與詫異神色。
詭異的紅瞳不為常人所有。這一刻,凌珺沉寂在內(nèi)心深刻的記憶被幡然勾起,唯有當(dāng)年在幕府中驚若天人的白仙兒,才擁有這雙同樣時而魅惑的寇色眼瞳。
此刻在凌珺腦海,一個為之眷戀的人影也隨著凌羽墨的眼瞳而被完全印刻出清晰的輪廓。
白仙兒。
沒錯,是她!
酒后的迷蒙恍惚,眼前的凌羽墨與白仙兒交錯重疊著容顏。混淆著凌珺的心神——
緊接著,突而一團古怪陰云與怪風(fēng)狂肆掠過天空。昏暗了天地,莫名揚起的旋風(fēng)將凌羽墨高束的發(fā)絲席卷得逆天凌亂。在飛散的發(fā)絲中那張被遮住的臉龐,襯托著昏暗陰云下幽暗閃耀的暗紅妖瞳。像只貌美得正燃發(fā)怒火的鬼魅妖獸。看的凌珺背脊即麻又涼,不曉得是酒意作祟還是怎樣,只覺眼前這雙與白仙兒形似的絕色容顏與紅色雙瞳竟勾魂得令他瞬間迷失其中……
心中好似被某種情緒狠狠抽了一鞭。凌珺發(fā)出一聲懊惱的咒罵低吼,隨即伸出一只虎掌猛地勒扣住眼前凌羽墨的頸脖,將對方一舉摁靠在竹苑的高墻上,鉗制在高墻與自己的身軀間。試圖利用自身身形的優(yōu)勢制衡住凌羽墨散發(fā)的冷傲氣息。
眼前凌羽墨的臉,仍然不斷地與白仙兒的臉在凌珺眼中交替重疊……仿佛凌羽墨既是白仙兒,白仙兒既是凌羽墨——莫非是他自己醉意使然,神志不清被眼前這張酷似白仙兒的容貌蠱惑了嗎?
還是默認(rèn)自己心中自始自終都忘不掉白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