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看女子一時答不上話,一臉理虧的表情。越發興起地想要找機會挫挫她的氣焰:“我看你這小賊就是假裝失憶,假扮尼姑好讓我和少主護你進京,趁著機會脫身吧!”
平日里主子本就性格淡漠,不茍言笑。很多時候都是青禹自己和自己嘮嗑,無趣極了。難得這會兒身邊多了個能與自己拌嘴抬杠的人,自然興致勃勃,滔滔不絕。
“你簡直胡說八道,一派胡言!瞧你長的這副熊樣,這顆大頭腦袋里面裝的八成都是漿糊吧!”女子也不甘示弱。插著腰老實不客氣的數落起青禹:“你家主子都不曾再質疑我的身份,就你在旁邊一個勁強詞奪理,欲加之罪,無中生有。如此無腦聒噪,不覺得會給你家少主丟人嗎?”
“熊……熊樣?我?!”青禹指著自己,氣的手抖又結巴。不過說的卻也沒錯。他和少主一起長大,僅僅是比少主年長一兩歲。卻比少主顯得壯碩粗鄙多了,向來在少主的光環之下自慚形穢。沒辦法,誰讓自家主子太過完美!
女子這么一說,倒是一針見血地戳中了青禹隱約的痛處。
樹下的凌羽墨倒是被青禹難得吃癟的樣子逗得失笑,但很快又故作鎮定的掩飾過去了。
“沒錯!你就是個大黑熊!”她則得逞地對青禹做了個吐舌的鬼臉表示勝利之喜。
“你!你!你——”青禹氣的吹胡子瞪眼,一時被她懟的回不了嘴。
“夠了!”凌羽墨適時厲聲喝止他們:“都給我閉嘴!”
青禹乖乖噤聲,但仍對她做一個‘走著瞧吧!’的眼神。
她也不甘示弱地回瞪青禹一眼,眼里寫著“好女不和潑皮斗”。仰著下巴憤憤然抱起衣服走進溪邊的蘆葦草叢里。
凌羽墨看著她的頸脖揚的像只高傲的天鵝,絲毫不甘示弱地態度。以及同樣叉著熊腰,忽然被懟得鼻腔擴大的青禹,再次禁不住抿唇啞然失笑。
溪邊,女子選擇了一處蘆葦較高教繁密的隱蔽點。
躬身蹲在溪邊,她雙手捧起一把清澈冰涼的山泉水將臉上的塵土泥漬清洗干凈。隨手將一頭散亂的青絲梳理整齊,她四下環顧周圍,索性撿起草叢一根細竹枝插入發髻穩固好。
在她褪下身上沾滿血漬的僧袍時,腰間掉出來的一個物件。她細心留意,拾起一看。原來是自己隨身攜帶的那只繡著‘玉’字的精致荷包。
她疑惑了一會兒便動手打開它,里頭確是空無一物。她突然之間憶起自己夢魘中,那蒙面女子手中緊握的荷包正是與自己手里的一模一樣。
這說明什么?!荷包里頭藏著的東西或許就是‘九尾靈珠’?!那么它又與自己的身份有何關聯?!
盯著地上那套沾染他人血漬的僧服,她莫名發愣。
昨夜,那一連串恐怖的經歷開始像走馬燈般縈繞在她心間揮之不去。一具具尸體在她面前紛紛遍布地倒下。堆砌成越來越多,越來越高......眼見師父們口吐鮮血,強忍傷痛地將她護送推搡到后山逃生,而一路濺在她身上的全是他人的鮮血。
猶記得昨晚的夜空,映入眼簾里的是空中飄散下來的櫻花瓣,和鼻間嗅到的清甜花香。可是,最終落在地面上的花瓣卻灑滿了層層鮮血......花香中摻著濃郁血腥味,伴著被利刀砍得皮開肉綻的聲音和撕心裂肺的慘叫......依然輾轉在她耳目邊徘徊不去。
“快跑!”那是觀月庵住持靜安師太對她重復最多的兩個字!
只記得當時她的腦中僅一片空白。那些鮮血和慘叫聲本能催動著她的雙腿不聽使喚地開始盲目地在霧月山黑夜的山林中奔跑——
忍不住背脊發冷,她渾身打了個冷顫。頓時感覺額頭那一側的舊傷隱隱作痛——
她捂住額頭強忍疼痛,逼迫自己暫時不要去過多回想那些恐怖回憶。
清清溪水如明鏡,倒映出她被清洗后干凈清麗的臉龐。
她看著溪中倒影。忍住額頭一陣陣刺痛捫心自問:自己究竟是誰?!九尾靈珠究竟和自己有什么至關重要的聯系?!那救了自己的冰山男將來是否也會為了九尾靈珠而加害自己?!
她真的很想馬上想起那些失去的,屬于自己的一切記憶。這樣便能夠知曉所有真相!不至于茫然地飄零在這個亂世中,舉足無措。
只可惜,她越想要努力回想。額頭的舊傷便越加疼痛難忍!
秋風帶著一絲山間涼意拂過她光裸的肩膀。時間已經耗去些許,看來,她只能選擇先將所有未知疑惑暫時拋卻腦后。
快速穿好備用的那一套衣衫,將荷包重新揣進衣兜。她胡亂揉了揉漲痛的額頭,利落的整理妥當后便踏出蘆葦叢。
青禹此刻正在坐在另一顆樹下庇蔭。他大口大口地啃著干糧,眼角督到一個人影從溪邊走來后,順勢望去。
當看清楚是她走來,青禹滿臉詫異地甚至忘了繼續咀嚼嘴里的食物,兩眼直愣愣盯著眼前那一身素凈白衣的人影走進。
眼前這個容貌清麗脫俗的小美人,哦,不!應該算是女扮男裝的清秀公子。確定是之前那個臟兮兮的尼姑?!
“你……你……”青禹嘴里含著食物說話極其含糊不清,索性伸出用手指對她上下頻頻比劃著。
而靠在不遠處,樹下閉目養神的凌羽墨也聞聲睜眼看去——
一身略顯寬松簡潔的素白男衫。她將先前四下飄散的凌亂長發用一根隨意的竹枝挽成發髻。出其不意的別致獨特卻又那么簡潔利落,完全展露了她清麗精致的容顏。
那雙盈盈杏眼依舊閃耀著明亮光芒。一如初遇時在黑夜中仍然炯炯有神。被艷陽照耀下仿若沾染上淡粉腮紅的白嫩臉頰,反射著年輕嬌嫩的光澤,嬌俏小巧的鼻下,櫻唇泛著健康自然的淡粉色。
她如一朵脫俗雅致,在陽光下明媚動人的櫻花仙子那般靈動。
凌羽墨那一道略帶審視的目光注視下令她稍感局促,連忙低頭故作整理地拉了拉衣角。
那邊的青禹費勁的咽下喉嚨那口干澀的饅頭后。忙站起身走近她,貓著腰上下左右的一番打量起來。并忍不住兩眼發光,嘖嘖說道:“看不出來你這尼姑倒還有幾分姿色!”這等姿色怕是換上女裝之后和那些名門閨秀也是有的一拼的吧!估計都快趕得上他家少主夫人了。
但是要與少主的容貌相比,那是絕對無法超越他家少主的!
她聽罷臉一黑,又是不客氣的反懟青禹:“我說過我不是尼姑!再說你又是從哪一點認定我是尼姑?我是否剃度?我又是否有法號?我是否每日潛心吃齋念佛?我看你這缺腦的大黑熊,本不及你家少主一半智商!”
“你又——”青禹氣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你......你說我可以,別......別扯上我家少主!”
“一般精明的主子都有一個同等智商的得力手下。但我看你嘛......”她特意斜眼瞅了一下青禹,接著輕飄飄地接一句:“根本不上道!”
“再說......再說信不信我捶你哦!”青禹詞窮,找不出回懟的話便安耐不住地握緊雙拳。這世間,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看來這回教他青禹也遇上了!
本以為挫挫這尼姑的無知愚鈍,令這丫頭不要妄自對他家少主癡心妄想犯花癡。沒想到自己倒是被她貶損了一番。
“你敢捶死我?且看你家少主上哪找九尾靈珠去!略略略——”她得逞的逼急青禹,更是頑皮地朝對方吐舌做個鬼臉。
“都給我閉嘴!你們兩個!”凌羽墨出聲不耐的喝止道。逐利落起身踱至兩人面前:“你們兩個人非要在我面前一直拌嘴皮子,吵鬧不休嗎?”光是平日里,身邊一個青禹都似老婆子一般叨絮得他心煩氣燥。料想不到當青禹碰上這個失憶卻還不消停片刻的丫頭更是一答一合,沒完沒了起來。
瞅著凌羽墨表情嚴肅。青禹和女子難得默契識趣地同時閉上了嘴,但仍不依不饒地各自回給對方一個不服輸的白眼。
“你可還記得起自己叫什么名字?家大概住在什么方向?”凌羽墨扭過頭率先點名問她。
她低頭認真思索了一會后,放棄地嘆氣,聳肩搖搖頭:“我還是不記得。”
凌羽墨簇眉盯著她那張白凈秀美的臉蛋。感覺她依舊給他某種強烈的熟悉。當真曾經在哪里見過她。
是熟悉的感覺,卻又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張臉。
這是為何?
她在他的凝視自己的目光下也回看著他。下一秒則艱難地咽一下口水,心中又開始緊張。
她似乎無法直視他的目光。一旦陷入他那琥珀雙瞳,內心便像是陷入萬丈淵底,墮入后難以自拔的無力感。緊接著便是心隨之一快一慢不聽使喚的胡亂跳動。
青禹猜不透眼前兩人之間面面相覷時,相互之間縈繞的某種怪異氣氛。撓了一下頭不解地在一旁繼續觀望。
“為何你額頭上已尋不到昨夜的那道傷口?!”凌羽墨盯著她額頭處疑惑地問道。
按照先前她額上那一大塊凝固了的血塊,清洗之后,理應會留有一道明顯的傷疤。可如今再看她那光潔無暇的額頭,根本如同毫發無傷般,詭異的早已遍尋不到那道傷痕了。
她曾說,摔落懸崖后額上受過致命重創。何以一夜之間她的傷口便可愈合如此之快?!這對于一介凡人來說實屬極其匪夷所思的事。
縱觀三界,只有魔界狐族之人的血液才擁有這般快速的治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