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免心生些許內疚,她于是決定就自己目前能夠記起的事一五一十告知凌羽墨好了。
背著手在門外籌措轉悠著。她索性抬起手正剛想敲門,又猶豫地想要放下——
內心卻總是多番抗拒,不想在他面前字字句句提及一心退婚的玉家大小姐。若是他知曉她夢境中看到他與玉小姐之間的糾葛情事,會不會又再多加質問她其中緣由呢?
事實上,她有些后怕。后怕再回想有關玉琉璃的事情,繼而牽扯記憶中她從始至終不變的悲傷表情。后怕再度親身體會那種痛徹心扉的切膚之感。
“你在這里做什么?”忽而她身后冒出凌羽墨的低沉詢問。
她又被他毫無預警冒出來的聲音嚇一跳,縮回手轉過身看著他。
“呃......我剛好有點事想起來。想要跟你說......”她還沒從之前的思緒中緩過神,說話尚且有些卡頓。
凌羽墨瞇著鳳眼,由頭到尾將她盯了一遍。皺起眉輕斥:“有什么要緊事非要在夜里說?”
她此刻只身穿輕薄的里衣,隨意披散一頭烏黑柔順的秀發。未施粉黛的清麗臉蛋上干凈純美。堪比男裝扮相時更顯得清雅動人。
粉頰正如吹落她肩頭的櫻花,輕盈點綴著那張精致面容。
此刻,她如夜間落凡的櫻花精靈全然占據他的眼簾。他竟有些看得癡迷......
這丫頭大半夜穿成這般單薄來找他,是心大還是愚蠢?還是自認放心他不會對她做出什么事來?
眼瞼轉順而下故而看向別處,他垂下頭掩飾片刻尷尬。繼而注意到她那雙又沒穿鞋的腳丫子。
“你這副不修邊幅的鬼樣子來找我,若是想再遭一次惡寒高燒。我可以保證這回大羅金仙也絕對救不回你的這條小命!”他惡狠狠瞪了她一眼后,旋身推門進屋。卻拎起掛在門邊的一件白貂絨披風,轉回主動為她披上。
難以置信地,她受寵若驚,根本來不及開口拒絕。
原本以為會遭他一頓冷言訓斥,沒想到他竟又親手為她添衣?這算是他第二次為她添衣了吧?記得第一次是在霧月山蓮香寺的門口,只不過當時他眼里的冰霜依舊陳厚。
而今,他嘴里雖仍舊說著冷冰冰的訓話。手里的動作依然非常輕柔。近距離再度觀望他完美的臉,她的內心涌進一股溫熱的暖流。
此刻或許允許自己遐想。他是真的關心她——
不可否認,他真的長得非常好看。妖而不娘,陰柔雅儒,溫潤如玉的月下公子。更像是一尊靜置的墨硯,散發著優雅冷淡的墨香。
明明長得這么好看,卻偏偏愛板著臉。
盯著盯著,她又感覺自己臉上開始發燙,心跳不爭氣又加快。她無奈自問,為何大病痊愈之后自己竟變成一個成日覬覦凌羽墨“美色”的色女呢?
不禁將眼神無處安放地一直盯著自己的十個腳指頭。僵直著身子,杵在原地讓他給自己系好披風的緞帶。
看她又這般毫不矜持的盯著自己看。他系好緞帶后便雙臂環胸,靠在門邊抿嘴一笑打趣:“莫非......你大半夜衣衫不整地來找我,真有別的‘企圖’?”
還在樹上賴著看熱鬧的白鶴童起哄地吹起一聲不正經的口哨,意有所指地唱起小曲:“良辰美景奈何天......”
無奈的暗自對白鶴童翻個白眼,凌羽墨隔空便朝櫻花樹震臂揮去。就不知從哪里忽然聚集起來一小團颶風,將櫻花樹上的枝葉與花團完完全全席卷,一道道遮蓋纏繞在白鶴童身側。遮擋他眼前的視線。
“啊呸......哈嚏!”颶風里旋轉的枝葉與花團紛紛堵塞住白鶴童的口鼻,他吐出嘴里的沾到的花瓣,不想還被鼻間充斥的花粉打了個噴嚏。而那團颶風仍舊不依不饒地跟著自己,白鶴童忍不住對凌羽墨求饒道:“好好好!我走還不行嗎?”
就當他跳下樹,那一小股颶風卻如聽令般地散去消失。徒留發絲被卷得風中凌亂,倒豎而立的白鶴童。
小白狐圣尊大人也適時被那股妖風吸引而來,它一躍俯臥在白鶴童肩膀上,扭過頭看他那發絲直立的可笑模樣。喉中嚶嚶了兩聲,更像也是嘲笑著白鶴童。
玉兒看呆。沒想到凌羽墨這茅山道法倒是很厲害啊!連自己師父都不放過!
收到愛徒的“警告”,白鶴童當然是不再繼續起哄看戲。他胡亂扒拉一下凌亂的頭發,側頭對肩上的小白狐道:“圣尊大人,想吃霧月山崖底的河魚么?”
圣尊大人又是形如嬰兒般嚶嚶幾聲,附和同意。
“走。”白鶴童轉身利落地越上墨園的高墻,腳尖輕點屋檐瓦片。輕盈地與小白狐隱沒在月下。
“這輕功......”她踮腳尋向空寂的天際,嘆到:“簡直如飛一般。”可惜她并不會武功,否則也能夠感受一番騰云駕霧的感覺!
“這有何難。你若想,我大可帶你一同上去。”她對他來說簡直輕如葉片。
她轉望著與他四目對視。在身后燭光的搖擺輝映下,此刻他的面容映照得分外柔和親切。
突然兩人獨處的庭院靜寂,就連拂面的晚風都似乎變得舒緩怡人。
連忙收回險些迷離的眼神,她扯緊身上的披風清了清嗓子答道:“我......只不過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想趕緊上來告訴你罷了。”
輕輕地,他胸口微微起伏并吁了一口氣后。對她輕聲軟言道了一句:“進來吧。”
他說罷便率先走進屋內,于茶桌前坐下并倒了一杯水輕啜著。他看了看仍舊杵在門邊的她,就又隨手在自己對面多倒了一杯。再輕聲嚴令地喚道:“過來坐下!”
她難得聽話地乖乖踱到他面前一并坐下。
“何事這么急?”
“那......”她將懷中掏出的那只精致荷包。猶豫后放置在桌面,隨后表情認真的說:“關于這個荷包,我想起來一些事情。它是玉府大小姐的貼身之物。也就是你......未婚妻玉琉璃。”
他聽后,神情似乎很平靜,倒是令她心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