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前要冷很多，剛入十月，京師的空氣寒冷而刺骨。

剛剛入夜，京師街道上已經(jīng)看不見多少行人，比起永樂盛世時的燈火通明，如今的京師更多的是一種凄涼。

也許因為兵荒馬亂，也許因為災荒連連，京師的街頭角落偶爾很看見一個個裹成一坨，瑟瑟發(fā)抖的黑影。

沒人在意他們的是餓了還是冷了，第二天，五城兵馬司會派收尸人前來將這些凍僵的身軀拉走，京師的白天依然一片清明。

子時三刻，京師已經(jīng)陷入一片死寂，除了朱門豪宅門口還掛著大紅燈籠，其余地方一片黑暗。

而此時，成國公府的側門傳來嘎嘎的開門聲，在寂靜的黑夜中傳得很遠。

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之后，三輛馬車依此而出，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直到天亮前一個時辰，三輛馬車才悄無聲息的回到成國公府，那道比無數(shù)百姓正門還要寬大的國公府側門依然緊緊關閉著，誰也不知這道門昨夜曾經(jīng)打開過。

“身份確認了嗎？”

天邊剛露出微白，京師城內的絕大多數(shù)百姓還在沉睡之中，而此時，惡名昭彰，百官規(guī)避的東廠卻燈火通明。

身披一件雪白色大棉襖的東廠提督張彝憲坐在寬大的座椅上，大廳中央擺著一個巨大的暖爐，使得整個大廳感覺不到絲毫寒氣。

“回廠公，身份已經(jīng)確認，都是成國公身邊的親信，八名護衛(wèi)，兩名管事，還有兩名侍女，這是這些人的名冊。”

原來，昨夜成國公府側門發(fā)生的一切都在東廠暗探的監(jiān)視之下，而那三輛馬車上，拉的是一具具尸體，天還沒亮，這些尸體的身份已經(jīng)擺在東廠提督張彝憲面前。

“定國公和成國公這些天派了不少人出京，都跟上了嗎？”張彝憲隨意翻看這名冊，淡淡的詢問著相關的情報。

身穿東廠掌邢千戶小心的回道：“廠公贖罪，從定國公府和成國公府出來的那些人都是高手，我們的人不敢跟太緊，走丟了幾人，不過大部分都還在我們的監(jiān)視中，走丟的幾人很快也會有消息的。”

“廢物，”聽了掌邢千戶的話，張彝憲微微皺眉，這可是朱由檢交代的事情，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屬下辦事不利，請廠公責罰。”東廠掌邢千戶急忙跪下請罪。

張彝憲隨意的揮揮手道：“這次就算了，加派人手，將那些人給我盯緊了。”

“多謝廠公，屬下這就去辦。”掌邢千戶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不久之后，東廠理邢百戶進入大廳，跪在張彝憲面前，雙手高舉，手中乘著一本密報，“啟稟廠公，屬下已經(jīng)查到成國公為何喬裝打扮去見錦衣衛(wèi)同知洛養(yǎng)性。”

“哦，”張彝憲立刻來了精神，急忙接過密報，快速翻看起來。

看完密報之后，張彝憲微微皺眉低語道：“原來是為了他，好大的膽子。”

張彝憲瞟了眼跪在身前的理邢百戶，冷淡的問道：“還有誰知道這事？”

“廠公放心，”理邢百戶急忙開口道：“除了屬下，只有兩個番子知道此事，如今這兩人都在外面候著。”

張彝憲聽后眼中殺機一閃而過，不過腦袋中突然回想起朱由檢讓他接管東廠時說過的話，心中的殺意慢慢平復下來。

“這幾日你們三人就在這里呆著，沒我的命令，不許和人接觸，也不許離開一步。”最終張彝憲還是沒有選擇下殺手，這幾人都是他的親信，他也舍不得，而且朱由檢也不許他這樣做的。

張彝憲趕到乾清宮門口時，天也已經(jīng)微亮，清晨寒冷的清風讓整個皇宮更加無情冷淡。

乾清宮內外都是密衛(wèi)營的密衛(wèi)，那怕是東廠提督，朱由檢身邊的紅人，張彝憲也只能在外面乖乖的等著。

沒有暖爐，沒有厚棉衣，那怕張彝憲自幼習武，身強體壯，也感到絲絲寒意直沖血肉。

堂堂東廠廠公，就這么靜靜的埋頭恭敬的站立在乾清宮門前，臉上沒有一絲不賴煩。

“張公，陛下讓你進去。”過了半個時辰，天色已經(jīng)大亮，冷風沒有任何減弱的意思，乾清宮的門終于打開，王承恩碎步來到張彝憲身邊，小聲的傳達朱由檢的旨意。

張彝憲眼睛一亮，隨后對著王承恩微微一禮，便碎步向里面走去。

“什么事？”朱由檢剛穿戴整齊，王承恩便告訴他，東廠提督張彝憲在外面。

“臣拜見陛下，”張彝憲對著朱由檢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之后，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拿出密報，雙手高舉，遞到朱由檢身前。

朱由檢漫不經(jīng)心的翻開密報，看完之后，臉上毫無變化，微微閉眼，心中不知再想什么。

“確定吳孟明和此事無關？”終于，朱由檢思考一陣之后，抬頭看向一旁等候的張彝憲。

張彝憲急忙跪地，語氣堅定的道：“可以確定，吳孟明最近一直忙著抄家之事，沒有和武勛有任何接觸，而且這幾天也沒見過洛養(yǎng)性。”

“此事你做得不錯，”朱由檢滿意的點點頭，“繼續(xù)讓人看著朱純臣和徐希二人，錦衣衛(wèi)那邊，你就不用管了。”

“臣遵旨，”張彝憲微微遲疑之后，還是小心的道：“陛下，此事還有三個東廠番子知道。。。。。。”

“嗯？”朱由檢聽了張彝憲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后，立刻反應過來，冷聲道：“只要忠于朕，認真為朕辦事，朕就不會虧待他們，重賞三人。。。。。”

“遵旨！”張彝憲嚇一跳，好在當時沒有自作聰明，做出滅口的事情，否則惹怒朱由檢，他也沒好果子吃。

同時心中也生氣一點異樣的感覺，跟著這樣的主子，安心。

“讓吳孟明來見朕。”等張彝憲離開后，朱由檢動身前往御書房，同時派人去傳吳孟明。

取消每日早朝之后，朱由檢可以多睡一個時辰，每天都在御書房處理政務，接見朝中大臣，日子過得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