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86.與姥爺的緣分
- 單爵靈
- 九轉丹砂
- 2413字
- 2020-09-10 18:08:00
“啊——”
張涵舟感覺自己的肺腑已經開始燃燒,靈魂開始叫囂,心里的那團火那團冰在對撞,在撕裂。他猛地抬起頭嘶聲怒吼起來。
這聲音像是巨雷,劈在這個空間,劈開了血神宮宮主的怒火,劈開了這個斷頭臺的兇煞,也劈開了張涵舟的內心世界。
他記得,某個生靈懸吊在空中掙扎,從生存到死亡的瞬間,他自己臉上的獰笑!
他記得,某個生靈在火焰里張皇嘶叫,在疼痛中一點點等向絕望,他自己內心的滿足!
他記得,某個生靈在麥田里求饒,指著自己的肚子,企圖用另一個生命獲得一點生機,他眼中的貪婪!
什么叫萬年魂!將一個個弱小的靈魂捕來做俘虜,從魂奴開始,吸附凝聚,一步步將散碎的弱小凝聚成完整的強大。
他,是殺人者!
最善取魂的,是他!
他,不是張涵舟!
他看著被自己震碎一地的捆縛自己的繩索,看著癱坐在斷頭臺底下恐懼失神的血神宮公主,一聲長嘯:“謝謝你,喚醒我!”
他像只巨獸,俯視著世界,他像惡魔,用一種近乎癡迷的眼光看著馬上就要成為自己獵物的血神宮宮主。
血神宮宮主花容失色,一張臉瞬間老了幾十歲,臉上的皮膚顫啊顫啊,一點點把褶皺在臉上堆出歲月的痕跡來。
“宮主,馬上行刑吧!”
有個扶著她的人在她的身邊提醒她,她驚嚇之余,忽然笑起來,她嚯地挺起腰桿:“成了!擺老君爐。”
“是!”
東風起,從視覺的邊緣,噗啦一下起了一點小小的火苗,像條蟲子一樣,半死不活地在爬。
斷頭臺上的劊子手和圍觀的人早退了個一干二凈,血神宮宮主卻颯颯地站了起來,有幾個還誓死捍衛她的人擁在她的身邊,張牙舞爪的,在忙亂著。
有人遞給她一把扇子,血色桃花扇,帶著渲染的紅點點。
有人遞給她五彩的琉璃,赤橙紅綠青藍紫,絢爛的在她的掌心里流轉。
還有幾個人抬來了一個精致的八卦爐。爐頂上有大紅的符咒。爐子里,有熊熊的火焰。
此時的張涵舟,又恢復了張涵舟的意識,他想不起剛才是哪句話刺激得他發了狂,還激發了他腦海中的記憶。可那只是剎那。剎那后一切歸于平靜。然而他的心卻無法平靜。
他真的是邪術修行人!
但他顧不得多想,他得先擺平了眼前的困局。
他借助那剎那的威力,又吼了一句:“你喚醒了我,我可以滿足你三個愿望!”
可他的聲音再沒有了剛才那種雷霆萬鈞的威力,有點軟綿綿的。
血神宮宮主卻只是笑著,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可以堆出一座巴比倫塔。志得意滿地笑。
張涵舟忽然有個疑問,剛才那一剎那的記憶,是真的嗎?
周圍有風聲,水聲,有金屬的撞擊聲,一切好像又來了!
巫術,阿布舍,筱綃,血神宮宮主……
這些連不到一起的元素到底在昭示著什么,張涵舟像是個沒了劇本的演員,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湊劇情。
打嗎?怎么打?
看血神宮宮主的架勢,應該是巫術對戰!巫術,怎么戰?
張涵舟摸了摸自己肋下,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八卦爐的火燒得越來越旺,離著老遠,都能感受到那熾熱的溫度,張涵舟感覺皮膚都被烤得很痛。
“張涵舟,你姥爺整天說的,就是一個善字,不害人,在你,怎么就那么難呢?你有沒有想過,你姥爺知道你殺人,得多難過?懸鈴死的時候,你姥爺唯一想要調查的人,就是你啊!他費了那么多的心血,明知道這是張戴玲的計謀,明知道會被深淵壓制,卻依然辛苦撫養你七年。那七年里,你姥爺食不知滋味臥不能安心,一點點精雕細琢地喂養你身體長大,喂養你靈魂正美。你是不記得,你晚上做了噩夢哭醒了,姥爺就就緊緊抱著你,悠了你一個晚上;你是不記得,你有一段時間腹瀉拉稀,林子里有一種敗醬草,你姥爺就大冷的天跑到林子里挖敗醬草根給你……”
血神宮宮主的身邊,有一個女子,用一種苦口婆心的媽媽腔調在說著,但張涵舟看不清她的臉,他看不清宮主身邊任何人的臉。
一開始,還像是背誦課文,張涵舟只是默默聽著。后來,這個女生感情越來越濃烈,張涵舟漸漸產生了共鳴。
姥爺,對張涵舟,曾經是呼吸一樣的存在。
姥爺對張涵舟的疼愛,用那句古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嚇著”完全不夠。
小時候的張涵舟,皮得跟猴子似的,野的敢在林子里追野獸。姥爺又不敢撒手,又不愿過于約束他,就教他射箭,捕獵,教他各種自救方法。
這反而更給了他偷著往林子里跑的機會。就有一次,他趁姥爺不注意,又去林子里追野豬,結果把一只野豬追急了,野豬反身過來追他,也幸虧他伶俐,嗖嗖兩下爬上了一顆樹。
爬上去他才發現,這棵樹另一側已經中空,再向其他的樹跳躍已經來不及。他馬上發出了呼救的呼哨聲。姥爺只要發現他不見,不管在忙什么,都會先找到他。
野豬在樹下撞樹,他就在樹上射箭,一箭射中了野豬的眼睛,緊接著又一箭射中了野豬的心臟。但他到底人小力量微弱,沒有一箭致命。
那野豬發了狂,砰砰砰不要命地撞樹,樹干脆弱,啪一下子折斷,他從樹上掉下來。那野豬紅了眼,嗞著獠牙沖過來,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胳膊,獠牙還刺穿了他的肋骨。
他咬著牙,將手里的箭刺向野豬的咽喉。刺,是刺著了,但野豬并沒有當即斃命。那野豬受痛,拖著他在地上狂奔。
他感覺五臟六腑都被野豬的牙給撩出來了,他拼了命地抱住野豬的獠牙,做最后的掙扎。
就在這時,只聽嗖吧嗒一聲箭響,他只感覺一陣心安,果然,只聽碰一聲,野豬的心臟上,離他的小手不遠的地方,穩穩地刺上了一根尖利的箭。
野豬噗地一下倒地,不動了。
而他,遠遠地,看著姥爺狂奔過來,他的鞋已經跑丟了,他的褲子上有好幾個被樹枝刮破的洞,他跑得太急了,被一根樹枝絆住了,栽了個大跟頭,可他嗖的一下爬起身,三步兩步沖了過來。
他伸著手,可到了跟前,他卻扎煞著手,不敢抱張涵舟了,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小舟,我的小舟啊。”
他聲音哽咽,他的臉上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一臉的濕潤,把蒼老的褶子打出一個印記一個印記。
“抱。”張涵舟只說了一個字,就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他果然在姥爺的懷里,村里的花大娘嘮叨著:“這可真是你的心尖尖兒,快放下吧,孩子做手術,你抱著,孩子睡了你抱著,這孩子都醒了,你就放下吧。不然影響他恢復。你也一天一夜連口水都沒喝了。別等到孩子好了,你卻倒了。”
這就是姥爺的壓制嗎?
別人不知道,他張涵舟再清楚不過,姥爺,是拿命在愛著他。魂界鼻祖,能這樣愛一個邪術修行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