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陌在地宮養(yǎng)傷三日,身體逐漸恢復(fù),蘇醒之后,看到努達在床榻旁,也沒覺得驚訝。
“還好傷得不重,你為了保護她,竟然強行施法,可是嫌自己命太長?”
“……”
“我自幼教導(dǎo)你,不可感情用事,可是忘記你父母的慘死?”
“我的事,不用你管。”
“阿陌,你恨我抓你族人,也是應(yīng)該的,但別忘了,這世間除了我,你就再無親人。”
“咳咳……咳,你在我體內(nèi)種下惡魔子,怎么沒想到我是你的親人?大家不過是相互利用,何必說得如此好聽,既然我沒事了,也該回府里,免得別人懷疑。”
“東洋國,我暫且派人去了,你休息十日,再與陳福安同行。”
“嗯。”
櫻陌起身后,與他趁夜離開地宮,回到房間里,看到姝兒已經(jīng)歇息,只好坐在一旁直到天亮。
她醒來,看見坐著的櫻陌,有些好奇他為何來這里。
“你怎么來這里?”
“這是我的房間,為何不能來?”
“……”
櫻陌有些疲倦,所以走到床榻前,示意對方往里面挪動,自己倒頭就睡下。姝兒沒想到他會來這里歇息,也不敢驚擾他,只好在旁邊,緊繃著神經(jīng)。
守夜的丫頭知道少爺回來了,所以囑咐其余人在門外伺候,并未打擾二位的休息。
午膳時,他總算是睡醒,姝兒才讓人進屋伺候洗漱,小青為她梳妝打扮,其余人為少爺更衣。
這時,有小廝進外屋稟告道:“櫻少爺,國師要你去書房一趟。”
“有什么事,直接說就好,我不想與他會面。”
“這……”小廝左右為難,看了眼少夫人,還有旁邊的丫環(huán)們,實在是難以啟齒關(guān)于蘇氏之事。
“想必是你叔父,有什么隱秘的事,需要與你商談,不便讓外人聽了去。”姝兒為小廝解圍道。
“……我肚子餓了,你告訴他,用完膳再去書房。”
“是少爺。”小廝退下。
丫環(huán)們也打內(nèi)屋的簾子,隨后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前去廚房傳膳,櫻陌和姝兒在外屋等候。
她通過這幾日的接觸,知道他對國師并無好感,而且關(guān)于南宮鶴的事,他也只字不提,看得出櫻陌很厭惡國師努達。
“你……打算讓蘇宛蕓如何?”她還是忍不住問道,畢竟這是陳府的丑事,也關(guān)乎白府的名聲。
“她是誰?”
“……你新婚之夜,帶回來的那女子,你別說不知道她是何人。”
“我知她是陳府人,至于叫什么,似乎她講過,可我沒有記住。”
“……”
“她倒是說在陳府過得不如意,想要離開那地方,我覺得既然如此,就在國師府上住下,反正努達這府里寬敞,多她一人也無所謂。”
“你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說也是我舅舅之妻,你納她為妾,至少得告知陳府,辦好和離的手續(xù)才是。”
“……”他不懂什么叫和離,也不知納妾是什么,于是并未回答對方。
“你就算不顧禮法,但也請顧及白府聲譽,這是我最后的底線。”
“這件事,我會問叔父如何處置,至于你說的話,我會思考一番,不必擔(dān)心你白府。”
“多謝。”
一會兒,丫環(huán)們擺好膳食,為二人夾菜,在一旁伺候用膳,櫻陌吃了幾口飯菜,就起身離開,去書房見努達。
“你總算舍得過來。”
“叔父,有什么事就說,我還要回去看著她。”
“……你打算如何處置蘇氏?”
“你的手下辦事不利,讓她混入地宮,應(yīng)該嚴懲。至于她,不過是個弱女子,隨你怎么安排。”
“長平百姓都在議論紛紛,說你剛?cè)⑵蓿腿局柑K氏,有辱陳府聲望,文人墨客都在對你口誅伐筆。”
“……”
“我已經(jīng)讓福安休了她,至于你,也不該納妾。”
“你安排就是,不必與我商量。”
“好,我也是怕你這暴脾氣,一有不順心,就與我作對,現(xiàn)在是節(jié)骨眼上,不能有差錯。”
“我知道,你只需不要處死白天義,把解禁的咒語告訴陳福安,我就去東洋國替你做事,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如此甚好。”
櫻陌離開書房,又回到房里,看她不在屋,就問外面的丫環(huán)。
“她去哪里了?”
“回少爺?shù)脑挘俜蛉嗽诤笤嘿p景。”
“……嗯。”他心里暗自思考,姝兒很討厭國師府,之前若不是以她父親的性命相要挾,恐怕死活都不愿住這里,現(xiàn)在說賞景,可能是別有用意,想知道努達的秘密通道在何處。
后院竹林,白姝兒觀察四周,想知道櫻陌和國師,在府里突然不見蹤影,到底是從什么地方離開。
聽家仆們說竹林是禁地,有些詭異之事發(fā)生,她才覺得好奇,親自前來查看,想要知道國師府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微風(fēng)徐徐,落葉飄零,除了姝兒的腳步聲,四周寂靜無人,丫環(huán)在外面為她把風(fēng)。
這片竹林并不大,但由于常年沒人敢來打掃,所以看起來很是荒涼。加之地處偏僻,國師又不允許家仆隨意來這里,所以顯得荒無人煙。
“你來這里做什么?”
她看見突然出現(xiàn)的櫻陌,倒是嚇了一跳,沒有反應(yīng)過來,呆呆地站在原地。
“想知道什么?”
“我……只是聽聞這里有怪事發(fā)生,所以想來看看,是誰那么大膽,敢在國師府搗亂。”
“……”他不喜歡姝兒撒謊,但也無意于責(zé)怪她,向前走了幾步,拉著她的手,往外面走去。
她不知為何,櫻陌牽著自己的時候,眼里泛著溫柔,有那么一刻就像是東籬在身邊。低著頭,笑了笑,他們本是孿生兄弟,長得像也理所當然,好在東籬回到故鄉(xiāng),不用與這叔侄二人同流合污。
“有什么好笑?是想起他了?”
“你為何恨他?”
“不恨,也不喜歡,畢竟東籬算是另一個我,可惜他太窩囊,你不必再提及他,以后你是櫻陌的妻子,與他毫無關(guān)系。”
“你就算娶了我,也得不到我的心,姝兒這一生只愛他。”
“……”櫻陌嘴角微微上揚,眼里流露出一絲幸福,原來這世間還有這么蠢的人,會相信他最拙劣的偽裝。但聽她說愛,自己心里也有暖意,這輩子遇到了,也算是幸運,可惜有許多事還未處理,族人被囚禁,自己被詛咒,想要安穩(wěn)度日是不可能,而且她是一個人族,撒謊的本領(lǐng)可不容小瞧。
他帶著她走出竹林,丫環(huán)嚇到了,總覺得櫻少爺神出鬼沒,進去的路只有一條,而她守在門口,沒有理由看不見他的。
小青尷尬地行禮問安,櫻陌并未搭理她,放開姝兒的手,然后與她一起回屋,看見蘇宛蕓一臉不悅地站在門口,她見到他來了,走上前去,哭訴道:“少爺,你總算回來了,國師大人把我安置在偏僻的院子,實在有損我的聲譽,求你為我做主。”
櫻陌往后退一步,他總覺得這女人很討厭,努達的吩咐,與他也無關(guān)系,跑來這里哭泣,著實讓他心煩。
“你住什么地方,與我何關(guān)?叔父,已經(jīng)為你送信到陳府,收留你在府里,也是他的意思,不滿意的話,自己與他說去。”
姝兒也是個心軟的人,她覺得蘇宛蕓很可憐,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巴結(jié)櫻陌,如今他翻臉無情,讓她從堂堂的正妻,變?yōu)橐粋€名不正言不順的妾室,只好開口為她求情。
“櫻陌,她與你好歹有情意,你這般無義,有損你的名聲,將來這漢國,可沒人愿意與你結(jié)交。”
“我不需與誰結(jié)交,她與我有何情意?”
“你……”她憋紅了臉,總不能當著外人的面,說他與蘇宛蕓行茍且之事,只好不回應(yīng)了,自己進屋去,讓小青關(guān)上門,其余丫環(huán)在外面伺候。
“女人,莫要來煩我,就算你與東籬是情人,也別來煩我。”他警告道,隨后跟著進屋。
蘇宛蕓氣得不行,自己的如意算盤就這樣毀了,還便宜這白姝兒,為什么總是讓她先遇見他,實在是不公平,她轉(zhuǎn)身離開,回到國師安排的地方,心里卻是百般無奈,想著不能在這里,寫信讓陳福安想辦法。
姝兒坐在外屋,見他也跟了進來,就吩咐小青下去,煮一壺好茶過來。
“你剛才還未回答我。”
“你新婚之夜,與她廝混的事,已經(jīng)傳遍國師府,不給她一個交待,恐怕難以服眾。”
“我……不需要服眾,她與我沒什么關(guān)系,倒是你可不知道,她與東籬是情人,二人可是情投意合。”
“胡說,她與阿籬不過是見了幾次面,哪里來的情投意合,你不要在這里胡扯。”
“我也不是多嘴之人,這女人不簡單,滿口謊言,還想著與我接近,你說她是為了什么?難不成是要報復(fù)你,或者是被人利用了,也還蒙在鼓里。”
“我與她無仇無怨,談不上報復(fù),至于她是否被利用,我不知道。”
“這樣是最好的,我過幾日要離開長平,你安分守己點,不要在為白天義得罪努達,惹惱了他,可沒有什么好果子吃。”
“……知道了。”
“姝兒,你我雖然相識不久,但我無心害你,所以不要挑戰(zhàn)我的耐性,我與南宮成不一樣,他不敢做的,我是絕不會留情。”
“……”
他想到也許這一別,就是永不相見,多少有些舍不得,畢竟她是自己為人族時,唯一喜歡過的人,隨著傷勢的恢復(fù),記憶也在逐漸蘇醒,所以櫻陌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柔情,比之前更加疼愛姝兒。
他把姝兒攬入懷里,努力地回想過去,卻記起她與南宮成的事,心里莫名一團火。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小青冒著雨端來茶,敲打著門,姝兒推開他,出聲讓小青進來,她布置好茶具,為二人沏好茶,另外一個丫環(huán)放下甜點后,櫻陌不悅道:“出去。”
“是少爺。”
等人都離開了,他看著眼前的姝兒,語氣生硬道:“你可是忘了身份?”
“……沒有。”
“作為人妻,你似乎還沒有盡到責(zé)任。”
“你想做什么?”
他把她抱起來,走到里屋內(nèi),把她扔在床上,把她禁錮在自己的懷里。
“你覺得我想做什么?”
“不……不要,我……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沒準備好?那夜你與南宮成纏綿的時候,怎么沒說這句話?你這個騙子!”
“……”
趁著懷里的她,怔愣著忘記了掙扎,他邪魅地一笑,然后迅速地吻上她的雙唇,是記憶中的那種甘甜。他閉上眼睛,溫柔地吻著她,姝兒恍然大悟,這個人的吻與東籬一樣,他們都是溫柔的,而非霸道占有,那夜的事除了東籬,只有南宮成和她知道,他原來一直在騙自己。
看著眼淚簌簌的她,櫻陌舍不得了,停止下一步的動作,溫柔地抱著她,低語道:“……對不起。”
“你是誰?”
“櫻陌。”
“不……,你在騙我,你不是他。”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為什么騙我?”
“不是我騙你,而是別人騙了你。”
“你……告訴我真相好嗎?”
“有的事,你不用懂。”
“阿籬……,我和他沒有什么,那夜是他下了毒。”
“我叫櫻陌,不是東籬。”
“……你不肯原諒我,就是因為那夜的事嗎?”
“姝兒,我再說一遍,我不是東籬。”
“……”
“他已經(jīng)死了,我是櫻陌。”
“嗯……”
他放開姝兒,知道自己敗落了,多少有些不悅,起身離開的時候,又說了一句:“東籬是虛假的人,我才是自己,所以不要再提這個名字。”
“好……”
等他離開之后,姝兒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當初那個溫文爾雅的東籬,變成人人得而誅之的惡魔,他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自己見識過,他的武力絕對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但殺人的時候,毫不留情,似乎就像是一把劍,嗜血如命。
這一日,他沒有再回來,第二天午膳,櫻陌才來這里。
姝兒對他的態(tài)度,也有所改變了,親自為他盛飯夾菜,用完膳之后,還為他沏茶。
把放好的玉笛還給他,櫻陌瞥了一眼它,并沒有接過的意思。
“櫻陌,你可愿意陪我奏一曲?”
“不愿意。”
“……”
“我不是他,如果你想我變成他,那就打錯算盤了。”
櫻陌起身,拂袖離開,姝兒卻沒有就此作罷,她心想一定要改變他,想知道失蹤的這段時間,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努達是否在利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