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絕師傅，八十年代留美歸來的博士。

當時的博士，非常值錢，水準高，作風好。

按說這樣的金子，完全可以吃老本。可滅絕師傅陳教授，不是這么干的。

他教本科學生，也帶碩士博士。他發表論文，也批改作業……甚至，自己出題。

“嘩啦，嘩啦……”

隨著陳教授翻看作業，偌大的教室里，針落有聲。

翻了上面二十多份作業，陳教授不翻了，他沒了耐心，直接點人問：“徐冉，你今天作業的最后一題，怎么理解？”

物理院大一不分方向，有四個班級，兩百零六個學生。

女生，共計四個。

有兩個，都在一班。

其他三個班級，分剩下的兩個女生。

然而，一班的男生們并不好過。因為這兩個女生，都是學霸級別的。一個當了學習委員，另一個是隱形學霸徐冉。

當大部分人知道答案的時候，徐冉從不出現。當沒幾個人解答出來的時候，徐冉出現了。

她像一個女將軍，揮著大刀，狂砍物理院一班男生。

完事了，提起褲、不對，提起刀，做出一副俾睨天下的表情。

她讓物理院大一一班的男生們，產生錯覺：女生，只是看起來萌，實際上非常兇殘。

“這道題，我用兩種不同的方法解答，結果得出兩個答案。

后來我明白了，教授是想通過這道題，考察我們對格林公式、斯托克斯公式及高斯公式的理解和應用。”徐冉說。

陳教授和顏悅色的點點頭：“最后答案呢？”

“是1/12。”徐冉自信道。

眾人交頭接耳。

之前坐的筆直的王量，也湊過來，對張意遠低聲耳語：“哎，怎么和你的答案不一樣？”

在物理院大一一班的男生心中，上課的時候，張意遠是他們的親人，比親人還要親那種。

有他這個學霸在，男生們才能挺直腰桿。

張意遠還在看文庫里的論文，他隨口道：“她錯了。”

得了這句話，王量心里美滋滋，得嘞。今天咱們揚眉吐氣一回。

陳教授聽了徐冉的回答，沒有回應。

又問其他幾個成績不錯的學生。

有人沒解出答案，但寫了幾個步驟。

有人解出的答案，和徐冉的不一樣。

剩下的幾個，得出的答案……都是根號八。

陳教授沉吟片刻，抖了抖手里的作業：“咱們班，四十七個學生，我剛剛翻了一下上面的作業，二十幾個人，得出的答案，都是根號八。

還有別的答案嗎？”

教室里，再次寂靜，沒人敢說話。

陳教授環顧四周，找尋什么：“張意遠呢？張意遠！”

張意遠抬頭，伸長手臂，站了起來：“教授，我今天來了。”

陳教授心想這貨估計又沒認真聽講，他皺眉：“誰問你這個。作業最后一道題答案是多少？”

“根號五。”

終于……有一個人的答案和自己一樣了……

最喜歡數學確定之美的滅絕師傅，第一次感覺數學不那么美。

還是有個聰明、領悟力高、愛學習的學生，更美……

也許，應該把這個貨，鼓動到數學院去。

教室里，一片議論聲響起。

很多人，頻頻回頭看張意遠身邊的王量。

各種眼神，嗖嗖地，像飛鏢一樣，扎得王量像只漏水的水桶。

待張意遠坐下了，王量低著頭，苦哈哈地碰碰張意遠的胳膊：“怎么是根號五，不是根號八嗎？”

“一直是根號五啊，你抄錯了？”

王量低著頭，眼淚差點沒流出來……自己抄的匆忙，看錯了？

當時抄的時候，為了省事，隔著步驟抄的。所以張意遠滿滿兩頁的解答步驟，王量只抄了不到一頁紙。

他早上來到教室，沒和張意遠一起交作業，就是等著給別人抄抄，收點錢回本。

一個人，二十塊錢。

十幾分鐘的功夫，他背著張意遠，收了三百多塊錢。

騙子！都是騙人的。明明二十多個人，都抄作業了，他卻只收了十幾個人的錢。

“咳！”滅絕師傅咳嗽一聲，教室里再無聲響。

“教授，答案是多少？”徐冉問。

滅絕師傅笑了笑：“根號五。”

徐冉有些不服氣，她看了一眼張意遠，坐下來，心里不舒服。

還有幾個學習好的同學，也不明白，為什么是這個答案。

但凡學習好的，都有點傲氣，誰都不服誰。

陳教授將張意遠的作業答案找出來，開了投影設備。

大幕上，一排排清晰地字跡顯示出來。

符號和數字的書寫，橫平豎直，蒼勁有力。解題步驟，卻極其細致，沒有跳躍。

光是看著，就能感覺到書寫人的個性。

用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像千里之堤毀于蟻穴。

張意遠，用螞蟻的精神，一步步蠶食題目，最終得出答案。

此時的王量，更坐不住了，他感覺前后左右，都陰惻惻的。

答案出了，徐冉無話可說。

她自認為是江湖毫杰，拿得起放得下，這次錯了，就錯了。

陳教授講完這題，又講其他的作業題。

課程上完，沒提扣分這回事，王量才算舒口氣。

上完一天的課，張意遠去超市打工。

打工完了，跑回家。

他和奶奶吃飯。

奶奶從超市的芹菜貴了兩毛錢，說到年輕女學生的喜好。

張意遠隨意應付著。

最后，奶奶沒說話了，只瞧著張意遠樂。

樂得張意遠脊背發涼：“張老爺子他媳婦，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有話說話啊。”

張家老太樂得眼睛瞇成線，張開漏風的嘴，呵呵笑：“我雖然老了，可我特別明事理。”

“所以？”張意遠防備地問。

“所以，你在外面，什么事都能干，我支持的。”

“所以？”張意遠再次問。

“所以，你們學校外，中善街合潤超市旁邊有一家酒店。

離學校不遠，還管早飯，大廳可氣派了……女孩子，一定喜歡。”

張意遠終于明白了：“奶奶你想的太多了，什么酒店！我還沒女朋友呢，誰跟我去？哎呦，不是去不去的事。”

看著著急解釋的孫子，張家老太又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