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的法海，法力有多高，天虛老道看不出來。

但是有一樣，他肯定，這和尚法力比他高。

因為剛剛說錯話，丁元良心里雖然焦急，卻不再說什么。如果因為酬勞的事，惹得天虛道長不快，那就得不償失了。

禪房里再次安靜下來。

“丁公子，茂山上的妖盤踞多年，除妖的事，需從長計議。”天虛老道說。

丁元良猶豫地點點頭，最終咬牙道：“道長，若不是事情就在眼前，我也不會貿然請道長除妖。

實話和道長說吧，南方柳江大水，朝廷的賑災糧餉要經過鎮江，為了趕時間，臨時改變路程。

三天后，到達……茂山。”

鎮江太守是負責鎮江的官員，有保障賑災物資安全的職責。

如果出了什么事，丁太守官職不保是小，全家性命是大……

“原來如此……”天虛道長感嘆一聲，心想，這事必須拽上和尚。

丁元良一心想請天虛道長除妖，不自覺地忽略了坐在一旁的張意遠。

他覺得這和尚年紀與他差不多，如果不是運氣爆表，挖出金子上交朝廷，不可能成為金山寺的住持。

他們兩人談了多久，張意遠就厚著臉皮當了多久的老式佛家壁畫。

“請道長務必今日起程除妖，不然晚輩無法向朝廷交代、無法向鎮江百姓交代、無法向家父交代！”丁元良俯首行禮，整個上身叩在地上。

這活，是肯定要接的，晚兩天不行嗎？總得讓他想法忽悠和尚和他一起去。

太守家的公子，長時間給清虛觀的道士叩頭行禮，這事……怎么說都不好聽。

天虛老道硬是攙了丁元良起身，丁元良一邊起身，一邊仍舊苦苦請求。

“咳！那個……法海師傅，此地是貴寺寶地，不知法海師傅，對此事怎么看？”天虛老道問。

無頭無尾的問話，讓丁元良奇怪。這么大的事，怎么問起金山寺的年輕住持了？

張意遠微笑道：“為民除害，義不容辭，貧僧覺得道長說的對。”

天虛道長聽明白了，雙眼笑瞇瞇：“不若法師一起前去，助貧道一臂之力，也是功德一件。”

張意遠沒說話。

丁元良以為天虛道長與金山寺住持交好，所以想借著這件事，讓和尚歷練一番。他心里怪天虛道長多事，給和尚金錢不是問題，問題是，丁太守作為廉政愛民的朝廷官員，按理拿不出許多黃金。

可除妖為重，他猶豫了下，禮貌道：“法師若能一起前去，自是最好。丁某愿回家稟明家父，供養三寶。”

這是要布施給金山寺。

給多給少，全看丁家。

張意遠笑呵呵的：“公子不必如此，天虛道長是客氣了，他法力高深，怎需貧僧相助，貧僧在此多有打擾，阿彌陀佛。”

他雙手合十，起身就走。

天虛道長心里發悶，嘴上呵呵笑，起身追了出去。

丁元良也跟著起身，遠遠的看著天虛道長和張意遠湊在一起背影，有些奇怪，道士與和尚的友情，能這么好？

“你說吧，怎么樣才肯去？人是奔我來的，我八你二，總行吧？”天虛道長扯著張意遠的衣袖，低聲道。

“兔子急了會咬人。”張意遠道。

天虛道長吁氣，不可置信地壓制聲音道：“那天是意外，再說周圍也沒人瞧見。你就算說出來，誰會信我這仙風道骨的道士，被兔子精咬了？”

“兔子急了會咬人。”

“……我七你三，最后底線啊。”

“兔子急了會咬人。”

天虛道長……

“什么兔子……”走出來的丁元良，不解地看著天虛道長和張意遠。

“金山寺事多，后山進了兔子精……”張意遠說道。

天虛道長微笑地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法師，貴寺里的素餅做得好，你我一人一半，分餅而食如何？”

還能共吃一張餅？

怎么吃？撕開吃，還是直接用嘴吃？丁元良看向張意遠，極其期待他的答案。

點頭了！？他居然點頭了……

丁元良在腦海里想象許多吃餅畫面，一時間竟然血氣上涌。他活了二十多年，今天才覺得自己真的活著……

……

因為時間緊急，在丁元良的再三要求、天虛老道的油膩推脫下，天虛老道和張意遠，終于在傍晚到來前，來到茂山山下。

張意遠站在山下，沒有開天眼。

周遭的氣流帶的他袈裟飛起。他心頭發緊，心緒不像往常一樣寧靜。

這就是妖氣。

什么樣的妖怪，有這么重的妖氣？如果真有如此妖氣，那妖怪也必然可以將妖氣收放自如。為什么任意彰顯妖氣？

按照天虛道長的說法，茂山上的妖怪已經盤踞多年。

周遭的百姓，早就搬家的搬家，失蹤的失蹤。

茂山地界，再無人敢入。

法海來鎮江兩年，但因為茂山是眾人口中禁地，沒人敢提，所以他反而沒有發現這個地方。

張意遠開天眼，遙遙相望。

不禁感到奇怪。

山上妖氣彌漫，但是天眼所見，卻皆是小妖。

那么多的妖氣，哪里來的？

“道長、法師。”丁太守帶著一隊人馬，趕來了。

執筆的文官身披鎧甲，再加上年事已高，帶著一點猥瑣氣質的丁承恩看起來有些滑稽。

張意遠、天虛道長行禮。

“兩位大師，本官挑選了家中最為強壯的護衛，與兩位大師一同進山除妖，共同進退。”他說的慷慨激昂。

身后的百人護衛，適時地一同高聲喝道：“共同進退！共同進退！”

我敬你是一個有血氣的老漢子！張意遠心想。

“父親，兒子愿代父前往！”丁元良雙手握拳，單膝跪拜。

天虛老道先是贊嘆一番太守的盡忠職守，又說他們父慈子孝。最后道：“太守和公子都是高風亮節，但太守是鎮江根基，怎么能以身犯險？公子是文人，也不需上山。

現下已是傍晚，天黑上山，對我們不利。

明日，我和法師，只帶這百人護衛即可。”

丁太守和丁元良擺手，一再要求上山。

三人費口舌的時候。

張意遠說話了：“天虛道長道行高深，怎么需要這么多人？

明日我與道長一起上山就行了。”

三人……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