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像進行得很順利，看似都是在古昊的計劃之中，但總是讓人感覺有點匪夷所思，楚健雄好像不是他計劃中那般強悍。

當法院的傳票送達郊區別墅時，正巧楚霄也在，陪著楚健雄在客廳在喝茶。

正品著茶的楚霄暗自在心里嘆了口氣，義父的茶道怎么感覺又上升了一個高度。醇厚而甘醇，回味中似有年代的厚重，香而不膩，柔和中透著清明。與R國聞名亞洲的喬大師有得一拼。只是，他這樣功利心的人為什么還有如此心境？

楚健雄微微撩起眼皮，瞄了一眼沉思中的楚霄，心里感嘆：

“真是可惜了，楚朗完了，楚霄也……，唉，枉費了我半生的心血。”

父子倆在靜默中并沒有交談，只是默默地品著茶。在沖完第三道茶后，楚健雄才端起茶盞來，對著楚霄帶著傷感的語氣道：

“楚霄呀，記得從福利院抱你回來時才幾個月大，如今長大成人了，遺憾的是，你一直沒有成家立業，沒有留下子嗣。楚朗也跟著你學，不過他好歹不缺女人呀，據說那個叫白曉的還曾經給他生下了一個兒子吧？”

“楚霄，爸爸我……”

突如其來的一聲哽咽，楚健雄此刻化身為國際影帝一樣老淚縱橫了，這讓楚霄啞然失笑，當然，他臉上顯露出的表情是驚訝。

“父親，您怎么了？”

楚霄雖然知道事情的原委，卻并不知道楚健雄有什么打算。

“唉，孩子，流年不利呀，被血緣最親近的外外甥女亞秋告到法院了，丟人吶，我這張老臉沒處擱了，嗚嗚……”

放下茶盞，楚霄直勾勾地望著楚健雄，卻沒有說話。

楚健雄的心咯噔一下，他從來就知道，這個大兒子楚霄雖然從小就笑瞇瞇的，人畜無害的樣子，實則卻是最腹黑的，最起碼比楚朗腹黑。他不動聲色地就能耍得楚朗團團轉，但楚朗也從心里服他這個哥哥。所以，兄弟兩個的感情并不象世人看到的那般。

“楚霄啊，你說父親現在應該怎么做才能讓亞秋消氣呢？”

“消氣？呵！”

楚霄心里登時氣樂了，心說，亞那可是失去了做女人的器官，損害了身體不說，還差點失去自己的女兒，一句消氣就想抹殺自己的罪孽嗎？呵！

轉而，他又想到自己的身世，雖然自己那對父母很垃圾，但沒有他楚健雄的推波助瀾，他們何至于會拋棄他？

深吸一口氣，楚霄抑制住自己有些激動的呼吸，微微勾起唇角，勉強扯出一絲微笑道：

“父親，您這次可能做得是有些過分了。”

聞言，楚健雄看向楚霄的眼睛瞇了瞇，只是他的眼皮和眼袋都很厚，竟使得楚霄沒有注意到他這個瞬間動作。

“是啊，好容易找到她，但我也令她失去了父愛。讓她如此誤會我，可能這也是上帝對我的懲罰。”

年輕時曾經長期居住海外的楚健雄，是信奉基督教的，而且還是一個虔誠的基督信徒。

楚霄聽著楚健雄避重就輕的回答，忍不住微微皺了一下眉。

不過，就僅僅他這個輕輕皺眉的動作，就已經被楚健雄收入眼底。令這個老頭子不禁氣餒，心里差點氣岔氣，楚朗背叛了他，現在連楚霄也背叛了他，這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差錯？

目前的狀況，他有點感覺無法掌控楚朗和楚霄了，因為這兩個義子的頭腦和身手，都在他傾心栽培下最卓越的，其他所有屬下，尤其是楚霄，無人能敵的。

“楚霄，一會兒……，你幫我去下法院，送一份認罪書吧，我……認罪！”

楚健雄突然用無力滄桑的聲音說道：

“我……有罪，也好，就讓上帝去審判吧！”

說完，楚健雄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站起來，蹣跚地向他的臥室走去。

走到臥室門口時回過頭來，他微微轉身，用厚重的眼皮遮掩住犀利的目光，聲音顯得格外蒼老：

“霄兒，因為偉大的基因工程研究，父親做過的事情，也許是錯的，但我不后悔，因為我培養出了你和朗兒。”

楚霄的心猛地震顫，這一聲霄兒，讓他的思緒一下子就回到了童年時代。手把手地教導他和楚朗寫字習武。

“不過霄兒，你父母的確不是我拆散的，是他們的不負責任才把你拋棄的。”

楚健雄的身體不似表現出來的那般老態，他的聽力極佳，早察覺到楚朗在暗處潛伏著。

“唉，造化弄人，霄兒，當年，你和朗兒在福利院，那么多的孩子，唯有你們兩個一見到我就沖我樂，冥冥之中，我以為你們是我那雙被我……”

一聲哽咽，使楚健雄再也說不下去的。

可這話卻令楚霄和楚朗的眼神同時暗了下來，他們知道，楚健雄當年為了贖罪，逼著身懷六甲的妻子墮了胎，所以，才從福利院抱養了他們倆。

“父親，您別說了。”

楚霄趕緊上前扶住了身子搖晃的楚健雄：

“您別操心了，我替您去法院。”

當楚霄扶著楚健雄進了房間，服藥后躺下后，拿著他親筆用毛筆撰寫的楷體認罪書后，輕輕地帶上門退出了房間。

迎面走來楚朗，他的眼睛有些微紅。孩提時，楚朗有很長一段時間跟在楚健雄身邊，對這位義父有很深的感情，雖然從那位帶業往生那里得知了親生父母的死因，但從小到大的感情，聽了楚健雄一番話，心里更是觸動頗多，甚至于為最近的行為自責了起來：

“哥……”

“哥？”

楚霄一愣，這聲哥竟然令他想起了初見楚健雄領著他們倆初次練習書法，最早認識的兩個字就是“哥”和“弟”。

“哥，父親真的認罪了？”

楚朗默默地把那幾張紙遞給他看。

一目十行，聰慧過人的楚朗很快就看完了這幾張認罪書，他再次被內容震撼了，仿若是每個字都帶著血淚，令人飲泣。

楚朗嘶啞著聲音說道：

“哥，我和你一起去法院吧。”

很快，楚健雄的認罪書就被轉到了閔亞秋手里。

意料之中，閔亞秋和閔亞婧姐妹也被認罪書感動得涕泗橫流，輾轉難眠幾日后，閔亞秋親自去了法院準備撤訴。

楚健雄并不知道閔亞秋決定撤訴，也許是他只是裝作不知，反正那天，他帶著楚霄和楚朗兄弟去了閔亞秋母親，也就是他大姐的墓前請罪。

這是他第一次來祭拜大姐。

當他抬頭看到石碑上大姐的照片時，卻情不自禁地踉蹌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照片上的大姐冷冰冰的，眼睛里射出的目光好像穿透了他的心思，是的，穿透的是他的心思。嘴角那抹微笑，似乎是在嘲諷他的虛偽。

“虛偽！”

楚健雄此刻想到的形容詞就是虛偽。

難道不是嗎？是的，是他一手整死了大姐。

窮追不舍的尋親，逼得大姐無所遁形了，因為他需要大姐身體里的基因做研究。

楚健雄很快穩住了身子，上前用潔白的手帕擦拭著大姐的照片：

“大姐，你放心吧，我會把亞秋和亞婧照顧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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