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這么固執行不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疲憊又低沉的男聲，“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為了我好！奶奶去世那天為什么你都不愿意接我回來看她最后一眼！初中三年我一點過得一點都不開心！我說了我不想轉學，可你聽過我的話么？你為什么非得替我做決定？我現在不想聽你的！你別說了，反正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姜離！哎……我那天忙得抽不開身，你明明知道的，為什么就不能體諒一下我？”

姜離眉心緊緊鎖在一起，他從鼻腔里發出一聲無情的哼笑，說：“你想讓我體諒你？那你為什么不先體諒體諒我？”說完，姜離立馬掛掉電話，對著眼前那盞昏黃的小夜燈發呆，他翻了個身，舉起手機一看，已經晚上十二點半了。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喃喃自語說：“大半夜的打電話過來，就沒想過會打擾人家休息么……你就是這么體諒你兒子的？”

姜離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怎么也睡不著，心情被姜潛的一個電話攪地亂七八糟。現在只要一閉上眼，眼前一黑，腦子里立馬就浮現出兩年前那個雨夜，那個令他此生都遺憾、悔恨、痛苦、痛心的夜晚。

他煩躁地跳起身來，到客廳灌了一杯水，然后有重新倒回床上。躺下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姜離模模糊糊地睡著后，居然又開始做起了那個夢，那個折磨了他兩年的噩夢。

在夢里，那個夜色如墨的晚上，姜離在公路上不停的奔跑，痘大的雨水不停地拍打在臉上，讓臉頰生疼，雨水浸潤了頭發，從眼角嘩嘩地淌下，讓人一時分不清那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道路兩旁的綠化樹快被暴風雨吹得折下了腰，周圍什么也沒有，他想要呼喊，想要遠離這條該死的公路，但是不論他怎么拼盡全力地狂奔，不論他怎么聲嘶力竭地吶喊、呼喚，周圍除了暴風雨水，什么都沒有，一個人都沒有，一輛車都沒有，就像一整個世界，就剩他一個人在做那渺小無謂的掙扎。

夢的最后，永遠都是同一個畫面。等他終于沖破那似乎毫無盡頭的公路，身上啪啪嗒嗒地淌下雨水，來到他的目的地時，他站在一扇慘白的病房門前，駐足在那，伸出的手還沒碰到門把，耳邊就突然響起了那刺耳的機器持續無間斷的鳴叫聲，那么無情，那么平淡，卻又鳴叫得那么讓人措手不及、心如刀絞。突然之間，姜離被一波波猛地趕來的醫生推開，他們闖了進去，那扇門的背后一下變得活躍熱鬧起來，吵吵嚷嚷。但沒一會兒，他們又蜂擁而出，門的背后徹底安靜下來，沒有鳴笛聲，沒有人的吵鬧聲，什么也沒有，死寂一片，他就站在門外，全然失去了邁開腿前進一步的勇氣。

夢醒了，姜離的指尖很熟練地抹了一把眼角，濕濕的，連同枕頭也是，額頭上還有一層薄薄的冷汗。

他睜開眼睛，伸手摸索床頭的手機，點開屏幕，一束亮光猛地照射在臉上，刺激得他艱難地瞇了瞇眼，眼前還有點模糊，等淚擦干后，看到手機屏幕顯示，現在是凌晨三點半。

“哈……”姜離無奈地嘆息，他想不到自己寒假的第一天是從一個噩夢開始的。

這個夢自從轉學了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在這里，結交了許多朋友，收獲了許多，最重要的，身邊還有許若楠的陪伴，讓他天真地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做這樣的噩夢了。但是，他萬萬想不到姜潛對自己的沖擊那么大，僅僅一個電話就將自己打回原形，狼狽不堪。

姜離睡意全無，他打開小夜燈，點開微信，發了一條信息――

姜糖：楠楠，你是我的安眠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