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湘妤把該說的都說了，心里的愧疚減輕了不少，她回過頭看著姜離還在原地等待，想想也能猜出來他在等許若楠。

“哎，真好啊。”程湘妤眼中滿是羨慕，垂眸感嘆道，隨即轉身走出校門。

程湘妤從來就不缺乏追隨者，她一直以來就像一朵嬌嫩的鮮花，綻放在金色的陽光下，追求者簇擁而來，但她卻從來沒有心動過。

直到那天早晨，迎面走來的一個高大白凈的少年，陽光揉碎了灑在他淺棕色的發梢上，給整個側臉鍍上一層金邊，兩人的眼神有一瞬間的交匯，那樣的眼神程湘妤從來沒有從其他的同齡少年里見過，那么俊冷孤寂，如同雪后的森林。就那么一瞬間，那一個眼神，那一陣風，像是一根小羽毛似的，輕輕撓動程湘妤的心扉，癢癢的，奇妙的化學反應居然就這么快速簡單地產生了，讓人措手不及。

那個早晨的景象到現在她還記憶猶新，那是她第一次為之心動的少年，但不同于以往的追求者，姜離對自己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自己的連番告白連連慘遭拒絕，這不禁讓程湘妤有了從所未有的錯愕和失落。一直以來被追求的那份優越感被磨的粉碎，只剩下渾身的挫敗感和羞憤。當那天姜離說自己有女朋友，那人就是許若楠時，她心里的天使終于被惡魔打敗，天枰失去了原有的平衡，只剩下了對許若楠滿滿的嫉妒還有一腦子的迷亂。

在郁洲舟的激發下，這份不甘與妒忌終于爆發了。

現在程湘妤一回想起自己所做的事，就全身不適，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做出那么過分的事！實在是太過幼稚了！

“吃相真是太難看了。”程湘妤扶著額頭蹙眉輕輕自嘲起來。

程湘妤走在回家的路上，腦子里還沒從校門口與姜離見面那里緩過神來，整個人都不在狀態，這條街道上偶有上下路過的自行車，但那微弱的鈴鈴自行車搖鈴聲根本沒能引起程湘妤的注意。

眼看身側的自行車就要撞過來了，當程湘妤發覺時，身體已經沒用反映的余力了，她突然呼吸一緊，應激反應地緊閉雙眼，等待著下一秒倒霉的碰撞。

下一秒的碰撞如期而至，但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疼，反倒是......柔緩的、暖呼呼的，千鈞一發之際，她被人一下拉了過去，倒在那人的懷里。耳邊只聽見那輛自行車揚長而去的聲響。

“你搞什么啊！嚇死我了！！”程湘妤耳邊傳來的那個熟悉的聲音，還有那人身上獨特的花香味。

她猛地抬頭一看，果然是他！

“花璟，謝謝你，幫了大忙。”程湘妤看著他，正色道。

“對我還客氣什么。那個......你......”花璟“你”了老半天都沒憋出一句話來，看著程湘妤冷靜的臉，他深吸一口氣，終于憋出來了：“你沒事吧？”

“多謝你及時趕到，出手相助，我沒事。”

“我不是問你這個！！”花璟一聽就知道她沒明白，有點著急地說。

程湘妤睨視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挑了挑眉，輕聲說道：“你剛剛看見了吧？在校門口。”

“嗯。”花璟輕輕地點了點頭，垂下眼眸，皺著眉頭，嘟著嘴，一副小孩子發脾氣的模樣。

這副憂愁的模樣程湘妤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自從初中認識了花璟之后，每當自己被人表白過后，沒一會兒，這人就會蹦到自己跟前，問這問那，說的無非都是些牛頭不對馬嘴的事，初中到現在，這個有點小脾氣的表情，是一直都沒變過。程湘妤怎么可能不明白他想的是什么，只是不想戳破罷了。這么算起來，花璟算事追自己追得最久的一個了。

程湘妤捏了捏眉心，平靜地說：“我剛剛不是去跟人家表白的，被拒絕了那么多次，我的臉皮沒有厚到還能越挫越勇繼續追下去的那種程度。我是去道歉的，理由你不必知道。”

“噢......那你現在是不是就沒有喜歡的人了？”花璟的雙眼這才閃爍著亮光，緊緊地盯著她看。

“沒有了，也不想有了，累人。”程湘妤淡淡地說完，就往前走。

“等一下！”花璟一把抓住她，表情有些許的緊張，他的雙頰泛起淡淡的粉紅，“那個......我，我不會累人的。”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后那句話就像是獨自呢喃，也不知道程湘妤有沒有聽見。

花璟心臟怦怦直跳，他抓著她那只手似乎有點冒汗，他連忙撒開。這一瞬間，他有點后悔了，他希望程湘妤沒能聽見自己說了什么，但內心有隱隱期許著些什么，想要得到她的回復，矛盾、復雜、糾結的心思糾纏在一起，讓他站在原地，突然有點不知所措。他抬起眉眼，有點怯怯地看著她。

“花璟，對不起。”

留下平心靜氣的一句道歉，程湘妤轉頭就走了，留下花璟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心里的一切浮沉落盡，他垂下頭，無奈地笑了一下，聲音顫抖著說：“沒關系。”

對不起三個字，落在心里，沉重卻又痛快，那么久以來的單相思終于有了個結局。對程湘告白過的男生幾乎都全軍覆滅，這個花璟一直以來都是知道的。被拒絕的結局，自己也早已設想過，所以遲遲不敢告白，就怕她的這句對不起。只是他沒想到，等他真正親耳聽見程湘妤對自己說出來時，心臟還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果然史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見過那么多次這樣的場景都沒有什么感覺，直到剛剛，那句“對不起”應用到自己身上時，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陣的心酸和難受。

從認識程湘妤以來，花璟久沒有見過她真正喜歡過誰，所以一直都覺得再緩緩，也無大礙。

但是姜離的出現，把他逼急了。他第一次見程湘妤一次又一次地對一個男生告白，看著她的癡狂與迷戀，這讓他更是著急，難受，不甘。

但是得知姜離多次拒絕，而且還有女朋友后，花璟舒了一口氣。

看著程湘妤一次又一次的告白失敗，他心疼之余，內心深處，居然一絲的竊喜。

他為自己的這種感受感到羞愧，他多次告誡自己做人不能那么自私，這種想法不好，不好。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每當程湘妤受傷了，他心疼，想要靠近她，安慰她，告訴她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在她身邊默默喜歡著她，想要讓她別再那么難過。

今天放學，看見程湘妤再一次跟姜離站在一塊，他的內心被深深地震撼到，滿腦子混亂。

為什么還要靠近他？難道你被他傷地還不夠深么？明明都已經被拒絕那么多次了，為什么還要堅持？一想到程湘妤對姜離之心深切，花璟就快要崩潰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

心里的那股強烈的情感終于按捺不住，就剛剛，拉著程湘妤的手臂，看著她好看的眉眼時，身體一沖動，一下沒忍住，就這么將自己憋了好幾年的心思說出來了。

只不過，自己好幾年的溫柔以待，換來的終將是一句“對不起”。

落敗的結局，就像是一滴墨汁，滴在了一杯純凈水中，剛開始只是一小片區域被染黑，慢慢的，那滴墨水滲透到了整杯水中，顏色雖然變淡了，但卻無處不在，哪哪都是它，趕不走，去不掉，讓人難受，心酸。

此時的花璟就是這樣，不至于崩潰，但卻難受，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他漫無目的地走著，抬頭一看，原來自己已經駐足在了一家酒吧門口了。

“比奇堡？呵，有趣的名字。”

傷心之人毫不猶豫地踏進那家小酒館，他從來沒有買醉過，但至少現在，他想讓自己好好沉靜沉靜，安撫一下自己剛剛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