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

顧溫時笑自己多傷感，卻也抵不過世間生命的脆弱。

再繁華的東西也會有落幕的一天，似乎人們都早已習慣了草草收尾，被時間的洪流沖刷著，沒有一件東西是永恒的。

“…在想什么？”

顧溫時聞言回過頭，她理著鬢角的發，看著顧蕭然立在她身邊。

“沒什么。”

顧溫時一邊說著一邊拽緊了自己的衣服，讓自己能夠足夠溫暖起來。

人潮逐漸散去，唯有他們二人佇立在原地。

顧溫時望向更加漆黑的波濤，浪花翻卷著，連帶著黑夜都變得幽深起來。

星光夾雜著月影流淌在海面上。

她就這樣望著，不知再望向什么一樣，一股神秘的力量促使著她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可下一刻，她聽見了清晰的一聲響。

點點的火光被點燃，隨即被海風吹得熄滅下去。

顧蕭然手里拿著一個火柴盒，指尖夾著那根被風吹滅的火柴。

他似乎在抬眼尋找著附近的礁石，緊接著他拉起顧溫時的腕。

“跟我來。”

顧溫時腳下一個踉蹌，隨他一起避在了沾滿貝殼的礁石的后面。

風總算沒有那樣大，他們兩個蹲在那里，顧溫時看向顧蕭然手里轉著火柴盒，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我有一個愿望。”

顧溫時哈著氣，將雙手遮在唇上，“那是很小的時候了，我剛剛改姓顧的時候。”

她張張嘴，沒有講話說完，眸中一抹水光劃過。

那時候去一趟海邊很難，她和媽媽很窮，甚至連泳衣都買不起，直到有一年暑假，顧溪亭的媽媽帶他去玩時，也叫上了自己。

她又久別地看見了海。

蔚藍的，亮晶晶的，海鷗啼鳴。

“還記得我以前總喜歡夜晚的海，雖然暗，但是不算深淵，總有東西能夠照亮它。”

就比如別人手里的小小煙火。

當她遺憾地離開時，看見孩子們央求著父母點著小小的煙花，交由他們守護那一丁點的火光。

真好啊。

她那時頻頻回過頭去，艷羨地看著。

那么一小點的火光居然那樣溫暖，真是不可思議。

在漫天巨大的煙火照亮黑夜前，她小小的手被一只柔軟握住。

那人好像稚嫩地跟她承諾了什么。

“…”

細微的摩擦衣服的聲響。

顧溫時回歸神，看向顧蕭然從口袋里抽出了一個長條方形。

她有些發怔地看著畫著夸張圖案的幼稚盒子，直到上面的字被月光清晰地照見，她眼里流轉的光亮剎那停頓，有些不可思議地望向顧蕭然。

顧蕭然微微勾起唇角，打開盒子，抽出來一根遞給她后，劃動了火柴。

“…沒想過你會喜歡。”

輕聲低語過后，顧蕭然讓那抹火光落在了她手里的那樣東西上。

“刺啦……”

銀色小棍的頂端迸發出了金銀的細碎光亮。

她眼底被那抹光亮溢滿，看著火光調皮地跳動著，滴落的火光落在手上，只是淡淡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痛感。

一小根的手持煙花在她手里燃燒著。

那一刻生命的意義被絲絲縷縷的賦予，細微的聲響像是盛夏落雪的震撼，讓她一瞬說不出話來。

“希望有一個人能為我點起小小的光亮。”

“我不要盛大繁華，只想要那么一丁點的火光就足夠。”

“如果能有一點點的光亮，我大概會很幸福吧…”

……

似乎有小小的愿望實現了。

顧溫時凝視著那抹光亮，明明笑著，眼角卻不住地有淚光流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