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

兩個人僵持著，誰也沒預料到，顧溪亭先笑出了聲。

“你知道現在像什么？”

顧溪亭看似笑著，眼底卻全無笑意的深邃，“像是妻子舍不得臨行的丈夫，在耳邊囑咐一樣?！?

“是么。”

顧溫時驀然松開手，兩個人受力紛紛后退一步。

顧溫時看著被自己拽得發皺的領帶，看向顧溪亭，“原來你也會開這種玩笑？”

他不否認地笑著，許久伸手解下領帶，他將摘下的領夾收好后，走到她身前俯下身。

“你這樣…不過也好?！?

他似乎說著什么，手指正了正她的領子，將自己的領帶系在了她的衣襟上。

他的鼻息噴灑在她面上，清新的空氣都變得有些灼熱起來。

顧溫時看著自己衣襟上的領帶，看著那人右手插在褲兜里，這樣與她對視著，顧溫時望著他的瞳眸，不知為什么緩緩一怔。

許久，他回過身，伸出左手朝她揮著，只是揮動了短短一下，就放下了手。

顧溫時看著他被人海淹沒，緊接著，她肩上被另一只手壓住，她回過頭，看著顧蕭然有些擔心地看著她，“沒事吧？”

“…沒事。”

顧溫時手捋著領帶，往回走的時候腦海里還有些亂。

她想起顧溪亭的眼神，似乎自己從未見過他那番神情。

是落寞嗎？

短暫的觸及彼此，竟讓他感覺到落寞了嗎？

……

教室的窗簾微微拂動著。

炎熱的夏季，風吹過來面上異常的暖。

顧溫時扎著高高的馬尾，雙臂疊起躺在桌子上。

她睡意朦朧，隱隱約約感覺到了鼻尖的一絲癢，那人似乎在看她，呼吸離得她很近很近。

“…顧蕭然，別鬧?！?

她懶懶地回答著，也不睜眼，只將頭轉到另一邊去。

教室里光影斑駁，地上映著樹葉婆娑的影。

聽到那個名字，那人伸出的指微微一僵，終是沒能將她落在面上的發拂開。

他坐在她的身前，就這樣看著她。

看著她的睡顏。

許久，顧溪亭放下杵著的胳膊，輕輕拉開桌椅站起身…

就好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

等到顧溫時醒來，已經是將近下午的時候。

她睜開眼，感覺到肩上有些厚重，隨即將肩上披著的那件衣服扯下來。

“醒啦？”

顧蕭然坐在她身前笑嘻嘻地看著她。

顧溫時看著他身上的白襯衫，意識到肩上的衣服是他的。忙將衣服遞還給他。

但當她指尖擦過衣服時，衣服的質地卻讓她有些莫名的熟悉。

顧溫時不由得想起另一件衣服。

黑色的晚禮服，上面掛著月亮的吊墜。

“這件衣服是你的？”

顧蕭然接回來，無奈地笑著應了，“當然。”

他看著顧溫時有些混亂的樣子，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卻被她一下子握住手腕。

“這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喃喃說著，搖頭看向他，“那天，那件衣服是你的？”

顧溫時重新拿過那件衣服來，她認真地翻找著，直到她看見領口兩個對稱的小洞。

似乎別過什么東西一樣，對稱的小洞。

晚禮服，西裝……

顧溫時看著手里這件衣服，它的版型似乎很特殊，將它用作正裝也可以，說成簡約的晚禮服也不為過。

“…騙人的吧？”

顧溫時有些混亂著，她看向顧蕭然，“這件衣服你借給過別人嗎？”

看著顧溫時這樣問，顧蕭然下意識地問著，“怎么了？”可當他看見顧溫時眼里的情緒時，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什么。

顧蕭然微微抿起唇，微微搖著頭，右手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衣服嗎？一直都是我穿著的。”

“是嗎…”

顧溫時得了回答，神色更加復雜地看向這件衣服。

難道是她喝多了，所以記錯了？

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都是顧蕭然？

那她為什么會想起顧溪亭？

自己的心跳聲又是怎么回事？

那么強烈的悸動，她會對顧蕭然產生那么強烈的悸動？

“你沒說謊…是吧？”

顧蕭然聽著她這樣問，斂了神色，很認真地答著，“衣服就是我的，我騙過你么，再說，這不過只是一件衣服…”

“不對！”

顧溫時很快打斷他，她思索著什么，站起身，由于使了很大力，桌椅都被磨出了刺耳的聲音。

“…說實話我還不太能認清現狀?！?

顧溫時轉過頭看向他，“給我點時間，我想平靜一下?！?

她獨自沖出教室，卻在離開前被身后那人牢牢抓住了腕。

像是沉重的鐐銬般，顧蕭然面上的劉海遮擋住了神色，看著顧溫時詫異的神情，將她逼退到墻角。

“你在懷疑什么？”

顧溫時看著他格外沉靜的瞳孔，眼底狠狠一怔。

“別否認我的存在…”

顧蕭然看著她下意識地貼近墻壁，眼底那抹情緒消退下去，他有些勉強笑著，放開她，

“你也有可能會喜歡上我的，不是嗎？”

“拜托…溫時?！彼粗眢w像是卸去了所有力氣般。

“可以稍微注視著我嗎？”

他手搭在門框上，聲音是她從未聽到過的沉靜。

“如果可能的話，我不想成為某一個人的影子，我只有一個請求，想讓你好好看著我的臉，喚我的名姓?！?

“還有啊，顧溫時?！?

他恢復了笑容，喚著她的全名，“我喜歡你，你特別好…真的?！?

他的聲音落在她耳畔，讓她心臟不可抑制地落了一拍，等她再次抬起頭，看到的卻是顧蕭然的背影。

陽光斜斜地落在他身上，他步子邁得很大，拎著那件衣服走在走廊里。

每一步的聲響，似乎都在昭示著他的存在不是虛妄。

顧溫時看著他走遠，輕輕嘆了一口氣，從墻壁上滑落下來。

她環起雙膝，頭腦中一片空白。

不知道為什么，當她意識到自己可能將喜歡轉移到顧蕭然身上的時，沒有那種戀愛的喜悅感，反而更多的是釋然。

她是不是可以不用再那樣辛苦，可以像尋常女孩子那樣，跟喜歡的人談一場普通的戀愛了？

可她…

真的喜歡顧蕭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