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離殤
- 無為而歌
- 無為如歌
- 1954字
- 2020-01-19 10:10:00
在中國的日子,總是讓他想起媽媽,還有那么一個不知道姓名的女孩……
每一次回到東北,他都會在有著蘇雅身影的地點徘徊,無聲的訴說著他想見她。曾經的學校,第一次注意到她的路口,那路她經常坐的公交車,還有她以后的一切,他都知道。
在別人看來,他可能喜歡上她了,那么熱烈,那么真誠,但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人吐露過心聲,也沒有人知道關于他的對待每一件事的真實想法。
蘇雅并沒有察覺,有那么一段時間,在她上班的公交車站,總有一個穿著黑色毛呢大衣、滿頭白發、戴著黑色紳士帽的老人,和她一起等車,一起上車,坐在同一排座位。他們從沒說過話,卻默契的很。
那個老人,就是沐熙宸裝扮的。
在蘇雅的記憶里,她不認識沐熙宸,她以為在梨園里的商談是他們初次見面,而對于沐熙宸來說,蘇雅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畢業后進入公司工作的沐熙宸,業績上很是出色,他對公司的未來也有著獨到的認識。他也和父親談過想回國發展,畢竟美國和中國的制度不同,對于企業的政策也就不同,他覺得國內更有發展的潛力。
沐柏韻也是贊同的,美國的商場接連招商成功之后,他也想回到東北的大本營,宏觀調控企業發展。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已經很久沒看到兒子了,想知道他長大了沒有,有什么變化沒有。
每次回中國出差,沐柏韻都會帶著鮮花去趙宇柯的墓前看望。
他常拿出自己的手絹為他曾經深愛的妻子擦去墓碑上的灰塵,會向妻子講述自己的所有事情,會像妻子坦白自己的內心。
趙宇柯去世十一年了,他身邊再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個女人。他對自己說,這個女人是他一輩子的摯愛,他要用自己的余生兌現一生一世的諾言,即使她聽不到也感受不到,他也要踐行自己對妻子的諾言。
用他自己的話說,“我在懺悔,也在救贖,宇柯,我會用我的下半輩子來尋求你的原諒,相信我,宇柯……”
趙宇柯墓的旁邊就是大哥沐松敬的墓,他曾經以為對哥哥抱有深深的歉意,在大哥剛去世的那幾年里他活得相當痛苦。后來的沐柏韻漸漸地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自己是沐柏韻,把沐松敬的角色扮演的游刃有余。
只是對于父親這個角色,他總是很難表現,與沐熙宸也很少溝通,甚至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眼前的這個孩子,畢竟自己親手殺死了他的父母,還冒用了孩子父親的人生。
以沐松敬的身份活著,卻從沒忘記過自己的兒子。每年沐熙晗的生日,沐柏韻會給兒子的賬戶上打進100萬,給兒子買進公司百分之零點零一的股份。他明白,父子之情是無法用金錢衡量的,但是除了錢,他什么都給不了兒子。
細數過往的歲月,沐柏韻已人到中年,照鏡子的時候會偶然發現頭上出現了白頭發。他已經開始變老了,整個人的精神也不如從前了,心地卻變得善良了,手段也不那么殘忍了,只是他自己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變化。
當沐展麟心臟病經常反復的時候,沐夫人發現丈夫開始健忘,思維開始幼稚的像個孩子,癡癡傻傻的,總自言自語地說著什么。沐柏韻終于回到了沐家,把公司的事情交給沐熙宸,回家專心照顧父親和心力交瘁的母親。
在那段時間里,沐柏韻推著父親在醫院里散步,父親的手里攥著雙胞胎兒子的照片,自言自語地說著從前。看著沐柏韻嘿嘿的傻笑,有時候嘴角里會流出口水,沐柏韻趕緊拿出紙巾給父親擦拭。那一刻,他的眼眶紅了,不得不承認,父親老了。沐展麟逐漸地體力不支,精神狀況越來越差,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看兒子,見見孫子。
沐柏韻安排了全家人照全家福,把照片洗出來交在父親手里。年近八旬的老人開心地像個孩子,逢人便介紹照片上的每一個人,還會補充說明自己還有個小兒子,受了很多委屈,自己很對不起他……
沐柏韻陪伴著沐展麟度過了生命的最后時光,沐展麟到死也不知道他心里嘴里惦念的小兒子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而被自己忽略了十多年的大兒子其實早已升入天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在懺悔自己作為父親的不稱職,就連死亡都無法讓他釋懷對小兒子欠缺的父愛。
也許沐柏韻知道,也許他不知道,自己的謊言讓沐家的每一個人都活在痛苦之中,就像不斷被撕裂的傷口久久難以愈合。
沐展麟去世之后沐夫人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冷酷了許多,無情了許多,脾氣更暴躁了許多,對沐熙晗也不像以前那樣嬌慣,對沐柏韻和沐熙宸倒是態度轉變了不少。
沐柏韻也在父親去世后不久開始了回中國發展的計劃,沐熙宸配合著父親調整企業重心的轉移,在眾多事務中擔任著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而不善于表達的沐熙晗在爺爺去世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悲傷不已,常常留宿在蘇雅的公寓,躲在蘇雅的懷里安靜的哭泣。那是親人離世帶給他的沉重打擊,也是從小生活環境造就的隱忍性格,他尚且年輕,可已經經歷了數次親人離世的變故。
在關燈睡覺的時候,沐熙晗緊緊地抱著蘇雅,把頭埋得深深的,無聲的哭泣,以緬懷疼愛自己十多年的爺爺。而蘇雅,她感受得到沐熙晗的悲傷,用雙手撫摸他的頭背,輕輕地拍打他的肩膀,以安撫他脆弱的心靈。
當蘇雅和沐熙晗過著平淡而充實的生活的時候,她不知道這種平靜很快就要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