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現(xiàn)魔氣,是在筑基的時候。
不像吳俊昊那樣,毫無防備的晉階,是在他自己的計劃之內(nèi),離他開辟的洞府不遠的一個渡劫陣。
父母和師父這段時間都有密切關(guān)注他,當看到劫云出現(xiàn)在他的洞府之時,幾人都趕了過來。
顏盞內(nèi)心不停地祈禱著,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一個體內(nèi)有魔氣的人,經(jīng)歷劫雷那會是怎樣一種痛苦,根本不敢想象。
司博羿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她,只能默默守在她的身邊。
天才的筑基異常之早,僅僅只有十六歲,九重劫雷在男孩精心布置下,前四重顯得格外的輕易,后五重里被心疼的母親擋了一次,余下的四重是洗滌根骨對他好的,沒有任何人出手。
第一下。
擊碎了男孩自信的臉,仿佛無數(shù)只手在撕扯著他,冰封的記憶,被劈裂了一角,讓他看到了零碎的記憶。
“啊!!!!”
少年的慘叫要比幼時渾厚,但依舊震透顏盞的心。
他的身影與在石洞里無助的小男孩重疊,一樣的撕心裂肺,一樣的慌亂無措。
劫雷不會因為你痛苦就停止,第二道劫雷應(yīng)聲而下,帶著對魔氣的憤怒,像是要將少年劈個灰飛煙滅。
顏盞已是泣不成聲:“你們站著干什么,不是溺愛嗎?不是磕著碰著都不忍心嗎?為什么不去幫幫他,修為就這么重要?人不在了要修為有什么用!”
司博羿將顏盞擋在身后,堅強如他也濕潤了雙眼,他不忍心去看接下來的事情,少年接住第一下雷的前一刻,雙眼是那么的清澈,是那么的無畏。
第三道雷落下了,少年的聲音已經(jīng)沙啞。
第四重雷劫落下,劫云散去,但身后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聲響,顏盞緩緩抬起頭想去看發(fā)生了什么。
司博羿擋住她的眼睛:“阿盞,別看。”
可他話音剛落,樂母就發(fā)出了慘叫:“啊!為什么?樂儲然!你告訴我為什么?”
第四道天雷差點要了他的命,他根本沒有力氣去回答自己的母親,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自己的母親。
他雖然看到了一些片段,但都是極為痛苦的。完全不知道這記憶是什么時候,也不知道因為什么。
場景進入黑暗,再次光亮,少年被困在洗魔陣里,只穿了一條褲子,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都用一種赤金的顏色寫滿了符文。
顏盞推開司博羿:“這是什么?”
司博羿哽咽道:“這里是洗魔陣,他身上的是驅(qū)魔咒。”
顏盞像是看到了希望,圍著男孩轉(zhuǎn)了一圈之后,回到司博羿面前:“那是不是說明他有救了?是不是扛過這一劫就有救了?”
知道樂儲然后來命運的司博羿根本無法看顏盞的雙眼:“阿盞……”
可顏盞已經(jīng)讀懂他眼中的神情,搖頭不愿相信。
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在洗魔陣里過的日子不比在石洞里差,可似乎經(jīng)歷過天雷之后。
他的忍痛能力變強了不少,會有呻吟,但沒有那么撕心裂肺,可他的眼神一直看著陣外,似乎在渴求什么。
終于在一個月夜,有人來看他了,可惜不是他日盼夜想的父母尊師,而是那個該死的黑袍男人。
顏盞見到他的一瞬間,就拿出了自己的弓,眼里第一次有了絕對的殺意!
“阿盞,你冷靜點,你這樣只不過是在浪費自己的靈力,根本改變不了什么。”
可顏盞足足射了五箭才清醒一點:“二哥,你說這個人為什么還不死!他在現(xiàn)實里還活著嗎?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司博羿拍了拍顏盞舉著弓不愿放下的手:“他已經(jīng)死了,是被樂儲然親手殺死的。”
聽到這話,顏盞才慢慢的收回弓箭。
“你是誰?”少年艱難的開口,洗魔陣讓他微微一動都艱難。
黑袍男人因為這句你是誰,而露出了笑臉:
“小然,你居然忘了為師,為師可真?zhèn)模贿^哪怕你忘了,為師還是最疼你的。
你就是在升級的時候開了小差,他們便認為你是魔人,還用這么惡毒的陣來折磨你,都不愿意來關(guān)心你一下,他們可真是罪該萬死。”
善良的樂儲然,不愿意聽到別人如此說自己最敬愛的父母、族人、恩師:
“你閉嘴!你根本就不是我?guī)煾福ㄊ俏抑辛耸裁创跞说募橛嫞瑤煾杆麄儾艜@樣對我的,等我好了,一切都能回到最初。”
黑袍男人更是笑的前仰后翻:
“哈哈哈,小然啊,你可真是天真,樂家這么在乎名聲,會讓你這么一個產(chǎn)生了魔氣的人成為他們的污點嗎?
他們以前覺得你多榮耀,現(xiàn)在就多忌憚你,不然為什么來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呢?”
少年本就彷徨的內(nèi)心,更是被這一句話動搖。
“儲然!你別聽他的,他就是個惡魔,你要堅定自己的內(nèi)心啊。”
顏盞想靠近,卻被司博羿拉住:“阿盞要實在看著痛苦,要不要睡一下,等結(jié)束了我再叫你醒來?”
顏盞回頭看著他,搖了搖頭:“他受了這么大的委屈,我要好好看著,等出去了就去樂家為他證明清白。”
黑袍男人見他動搖,乘勝追擊:
“我可以救你的小然,你只要跟著這套功法在這里練上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徹底的清洗掉你身上的魔氣,到時候你就能自證清白,狠狠的打臉那些人。”
到底是少年郎,到底是心急想為自己證明,從而著了那惡魔的道。
為什么在這四十九天里就沒有一個人來看看他,哪怕只是來瞅一眼他是死了還是活著,都沒有。
四十九天后,陣停止了運轉(zhuǎn),男孩身上的咒文也消失了,少年笑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可顏盞卻泣不成聲。
又一次的里里外外檢查,硬是沒有檢查出任何的東西,不知道是這門派水平太次還是那個惡魔又精進了不少。
可這孤獨的時光,讓少年對父母和恩師有了嫌隙。
他給了惡魔趁虛而入的好時機,看著他一步步的進入對方布置好的圈套。
顏盞不住的搖頭,一個錯誤的產(chǎn)生,明明上天給了那么多的機會彌補,哪怕只要旁人稍微留點心,也不會有悲劇發(fā)生。
可事情偏偏就這么的巧,所有的人都認為做好了自己的部分,以至于事情到不可收場的時候,大家都將矛頭指向一處,似乎這樣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顏盞看著大家是如何將這位樂家的天才捧向巔峰,在他進入元嬰時一夜成魔,無法控制自己的時候,又是如何的群起而攻之。
可他不是失了心智的魔,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他盡量的避免交鋒,避免與人見面。
他親手殺了那個黑袍男人,但是男人笑道異常的開心:“哈哈哈,樂儲然,你現(xiàn)在殺了我又有什么用?泄憤嗎?你們樂家已經(jīng)身敗名裂了!哈哈哈。”
故事在這一刻定格,整個場景又回到顏盞他們剛進來時的白雪皚皚。
可在顏盞的眼里,這場雪當年應(yīng)該是沒有下的,是陣主心里的雪,是雪下無盡的骯臟,都被潔白所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