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這樣，剛剛還在懊悔沒有當上三好學生，一會兒一首歌就又把所有的煩惱唱得煙消云散。年少不知愁滋味，不知不覺中，我們到了村口。爺爺奶奶今天放工的比較早，奶奶在廚房做飯，爺爺站在門口等我們。

“爺爺，給，成績單，歡喜這次全年級第三名了。”

我率先把成績單遞給了爺爺，哥哥和衛繼業也跟著把成績單遞了上去。爺爺拿著成績單，挨個地看了分數，又仔細看了看后面的評語，說：“你們三個這次的考試成績都在學校排前列，這個爺爺必須表揚一下，但是你們要知道：你們的成績在學校排前三，并不意味著在全縣排前三，在全市就更不用說了。”

“…………”也許是這樣，但是我們不知道該說什么。

爺爺看了看我們，接著說：“孩子們，你們要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們切忌不可驕傲自滿，一定要懂得謙虛謹慎，要做到：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我們沒有想過要驕傲自滿，但是我們還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爺爺看見我們三個傻愣沒有一個說話，疑惑地問道：“爺爺說的話，你們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這個我們會喊。

“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我們接著喊。

“記住了，好！那就趕快去幫奶奶擦桌子擺碗筷，我們今晚吃肉。”

“哇！今晚可以吃肉呀？可是爺爺，我們今年沒有拿到三好學生獎狀，這樣還可以吃肉嗎？”聽說可以吃肉，我三哥有點心虛。

我爺爺看見我三哥的樣子，心情有些復雜，那個年代一年能吃幾頓肉，真是莫大的奢侈，我爺爺也想讓我們天天有肉吃，但是他能力有限，做不到。

“按道理說，你們沒有拿到三好學生獎狀，是不可以吃肉。但是奶奶說：造成你們這次拿不到三好學生獎狀的最根本原因，是爺爺奶奶沒能妥善處理好大人之間的關系而造成的，所以爺爺奶奶才是罪魁禍首，爺爺奶奶要向你們道歉，所以爺爺奶奶請你們吃肉。”

還有這樣的事情？還有大人給小孩道歉的？我們三個都愣住了，真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們三個傻愣著干嘛？大人也有犯錯誤的時候，大人犯錯誤了也同樣需要道歉，將來你們為人父母了，犯了錯誤也是需要道歉的。”

我們面面相噓，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真的有些傻了。我爺爺順手摸了摸我和衛繼業的頭，一拍我的肩膀，說：“走，不要傻愣著了，都去給奶奶幫忙。”

我們一忽拉散開，放下書包，跑進了廚房。

吃過晚飯，我三哥和衛繼業在屋外玩耍，我玩累了進屋喝水，無意間聽見爺爺奶奶的談話。

“爺爺呀！古時候孟母曾經三遷，現在經歷了兩次的打架事件，不能再把孩子們放在牛家大院讀書了，我們要盡快想辦法把他們轉學。尤其是繼業，上次云秀過世，請了生產隊的人上去幫忙，這一回來，孩子的身份就暴露了。雖然這次二哥出面找了人幫忙，但是不能保證石家就不懷恨在心，要是哪天石家孩子再滋事打架，我們又一直教育孩子們不準還手。這樣以來，孩子們還手不好，不還手也不好。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云秀只留下這么一個根，千萬不能有什么三長兩短呀！”

“嗯，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明義歡喜轉學沒有問題，可以去城里跟著他媽，只是繼業沒有戶口，上不了他媽單位的子弟學校，如果只轉走明義歡喜，留下繼業一個人在牛家大院，那還不如不轉，三個孩子在一起還有一個照應，如果只留下繼業一個，那能讓人放心呀？”

“是呀！繼業畢竟是牛家的親骨肉，牛家大院在舊社會本來是牛家的，現在充公交給了公家，繼業他們一家本來也沒有要拿回牛家大院的念頭，但是上次石家的人和我吵架時，居然說繼業回牛家大院讀書是心里有想法。繼業一個小小的孩子，心里能有什么想法？所以呀！我最近總是擔驚受怕，總是害怕這些人從中找茬。所以我想了又想，還是覺得把繼業轉到城里讀書比較穩妥，這樣換個環境，就不會有人無事生非，老找些陳年舊事算舊帳了。”

“嗯，奶奶，你有什么好的思路嗎？”

“我初步思考了一下，我想你去城里找一下二哥，看看二哥能不能動用關系，在城里給繼業找個學校，再給傳宗和天來在城里找一份臨時工作。傳宗雖然沒有上過正規的學校，但是云秀從小教他，他也是一肚子的詩書倫理。天來雖然不會說話，但是也能吃苦耐勞。如果學校找到了，但卻安排不了傳宗和天來的工作，那我們就緊巴點用，讓傳宗和天來去城里租個房，照顧繼業讀書，你看這樣行不行？”

“行！如果二舅哥真的能給繼業找到學校，即使傳宗天來沒有工作，我們也要想辦法供繼業讀書，我明天就去城里，爭取早點把這個事情落實。”

“嗯，辛苦爺爺了！”

我聽明白了：爺爺奶奶是在策劃著給我們轉學，我一下忘記了自己是在偷聽，邁腿竄到爺爺奶奶面前，說：“爺爺奶奶，歡喜不想轉學，歡喜要跟著爺爺奶奶讀書。”

“歡喜，你怎么可以偷聽爺爺奶奶說話呀？”

“爺爺，不是歡喜故意偷聽的，是歡喜進來喝茶無意間聽見的。”

“這個事情，在沒有落實之前，不準讓你幾個哥哥知道，明白嗎？”

“爺爺，歡喜真的不想轉學，歡喜保證再也不跟石大壯他們打架了。”

“歡喜呀！爺爺奶奶相信你們不會主動打架，但是爺爺奶奶擔心別人再欺負你們呀！”

“爺爺奶奶不用擔心，我們準備跟著姨爺爺學氣功了，學會了氣功，就不怕他們打了。”

我本以為這樣一說爺爺奶奶會很開心，沒想到奶奶聽了我的話，心里一酸，眼淚一滾的就出來了。

“奶奶奶奶，您怎么哭了呀？是歡喜不能學氣功嗎？那歡喜不學就是。歡喜保證，只要爺爺奶奶不讓歡喜離開您們，即使有人要和歡喜打架，歡喜保證再不還手，歡喜真的保證，奶奶快點不要哭了。”

我奶奶聽我一說，傷心的眼淚更像斷線的珍珠一般往下掉。

“奶奶，你不可以哭，當著孩子的面，你這一哭，孩子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趕快不要哭了。”

我奶奶聽了我爺爺的話，迅速抹干了淚水，把我抱在懷里，愛憐地說：“歡喜呀，是奶奶不好，是奶奶讓我的歡喜受委屈了。”

“奶奶，歡喜真的不委屈，只要能跟著爺爺奶奶讀書，讓歡喜做什么都不會覺得委屈。”

“歡喜真乖，我的歡喜呀！如果爺爺奶奶錢不夠用，先轉繼業哥到城里讀書，歡喜會不會有意見？”

“歡喜不會有意見，但是奶奶，非得要把繼業哥轉走嗎？”

“能不能轉走爺爺奶奶也還不知道，所以這件事目前還不能告訴你的哥哥們，怕萬一對接不好學校，影響了哥哥們的學習情緒，明白嗎？”

“明白了，歡喜保證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