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火星人見沐昕只是個孩子,一張稚嫩的小臉憋得通紅,看上去并無惡意,示意其他人收起武器,并招手讓沐昕去他身邊。
沐昕沒有戴擴音器,月之聽不到他們在交談什么。
不一會,只見所有火星人全部轉(zhuǎn)過身去,面對飛船,雙手交叉低垂在身前,做出十分恭敬的樣子。
接著,個子最高的火星人牽起沐昕的手,一同走進了飛船。
月之聽著周圍的人竊竊私語,說沐昕這下肯定是兇多吉少,八成是回不來了。
他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fā)生什么狀況,心中忐忑不安。
如果沐昕有個什么閃失,就算伊嵐能原諒他,怕是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吧。
真是不該帶沐昕一起出來,真是不該讓沐昕跟彭心心攪和在一塊。
“地球人,你來自哪里?”
一個聲音在沐昕的背后響起,他轉(zhuǎn)過身去,看到一個樣貌奇特的火星人。
他的身高和月之差不多,頭部也和地球人無異,并非“T”字型的雙腦四目,皮膚近乎透明。
透過裸露在外的部分皮膚,隱約可以看到血管和骨骼。
除了全身無毛發(fā),也長有六根手指,他的外形反倒更接近地球人。
沐昕沒有理解他的那句問話是什么意思,愣著神在想該怎么回答。
透明人舉起左手,手掌對著沐昕。
沐昕看到似有越來越多的血液涌向他的手掌,突然間從他手掌間迸出一團橘色的光。
那團光在空中快速旋轉(zhuǎn),飛向沐昕,擊中他的腦門。
沐昕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卻又看到他的身體仍站在原處。
他越飛越高,離開飛船,飛出火星,離地球越來越近。
飛行速度越來越快,他看到地球被拋在了身后,眼前除了一片急速向后飛逝的光線,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當速度漸漸慢下來,他由空中俯瞰到父親正在開車,他懷里抱著蛋糕坐在后座,彭心心摟著他坐在旁邊。
這不是自己四歲生日那天的場景嗎?
汽車快行駛到他家附近時,父親忽然踩下剎車,彭心心一臉驚恐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沐昕向車前方望去,看到他的家已經(jīng)成了一片廢墟。
他看不到廢墟下面有什么,但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傷。
他嘴里叫喊著“媽媽”,想要沖下去,挖開那堆廢墟。
身體猛地一震,沐昕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站在火星人的飛船里。
站在他對面幾米外的透明火星人垂著雙手,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一言不發(fā)的注視著他。
“請告訴我,您剛才讓我看到的是什么?”
“過去。”
“我媽媽,她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
沐昕回想起他四歲生日那天的下午,母親在廚房準備晚餐,父親陪他在陽光房玩拼圖。
彭心心打來電話,非要和他一起動手做生日蛋糕。
父親帶著他去彭心心家里做完蛋糕,回家的路上卻又突然掉轉(zhuǎn)車頭,返回彭心心家。
后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再見到過媽媽。
等再見到媽媽時,媽媽換了住所,家里沒有任何與爸爸,與他有關(guān)的東西。
媽媽好像完全不記得他和爸爸了。
還有彭心心和可可姨媽,好像一夜之間所有人都不認識他了。
他問爸爸為什么不把媽媽接回家,像從前一樣,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爸爸說,媽媽失憶了,不記得他,如果冒然出現(xiàn),會把媽媽嚇壞的。
沐昕不相信,媽媽也不記得自己,為什么自己不會嚇壞了媽媽,而爸爸卻會?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透明人再次朝著沐昕,抬起手掌。
沐昕再次飛了起來,離開火星,穿越地球,被急速飛逝的光線包圍。
他看到彭心心抱著他哭,花花姨父和可可姨媽在一旁勸她。
父親坐在另一個房間里,低著頭,手里拿著一樣東西。
還沒等他看清父親手里拿的是什么,畫面變成了他和父親坐在一艘飛船里。
父親遞給他一小瓶水,他不渴,但父親執(zhí)意要他喝完。
接下來,他看到媽媽坐在商場里,歡天喜地的撲了過去,可是媽媽卻好似不認識他。
后來的畫面越來越模糊,仿佛被籠罩在霧中,更多的只是在意識里涌現(xiàn)出各種情緒。
有父親的輾轉(zhuǎn)反側(cè);媽媽的困惑與茫然;彭心心的悲痛欲絕,布魯克的萬念俱灰,可可的義無反顧......
還有很多他尚不能體會的情緒,一波又一波地向他襲來。
最后,他心里漸漸被一種甜蜜的情感填充著,讓他想要歡呼,想要放聲歌唱。
當他的心被幸福感完全占領(lǐng)時,一個名字噴薄而出,“雅萱!”
透明火星人垂下手,沉默地看著沐昕,眼中閃耀出一束奇特的光芒。
良久,他轉(zhuǎn)過身去,指著飛船外面站著的月之等人,說:“讓他們留下吧,這是我的建議。”
他再次轉(zhuǎn)過身來,盯著沐昕,思酌片刻,說:“你不屬于這里,回去吧。”
沐昕離開飛船,其他等候在外面的火星人陸續(xù)回來。
透明火星人的手掌心再次飛出一團光,植入其他火星人的頭腦中,說:“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孩子,記憶缺失,我查不到來歷,請你們保護他,并找到這個男人。”
風波平息之后,彭心心去了花花的工廠,百無聊賴地趴在花花的辦公桌前。
今天上午等她睡醒后,趕到基地門口時,月之等人已經(jīng)帶著沐昕往回走了,一眾人皆是歡天喜地。
聽說火星人要取消契約,讓整個基地從火星撤離,又是用武器瞄準沐昕的時候,彭心心嚇得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直搓著雙手央求月之,千萬不要告訴伊嵐。
但當她聽到最后火星人竟因為沐昕又改變了態(tài)度,滿腹狐疑,然而月之也和她一樣不明就里。
“你闖的禍,真是一次比一次大了。”
花花推門進來后,對彭心心說。
相對于今天早晨與火星人的交涉風波,昨天的事令花花更感到后怕。
如果不是沐昕反應(yīng)及時,帶彭心心躲進了藍莓叢,誰知道那些生性冷漠又不可理喻的火星人,會對他們做出什么事來。
“如果日子是唧唧復(fù)唧唧的當戶織,生命豈不成了一片了無生趣的荒漠?我會像花朵一樣枯萎的啦!”
彭心心雙手環(huán)住花花的脖子,把自己吊在他身上,像貓一樣用頭在他的臉上、脖子上和胸前到處亂蹭。
花花不怕彭心心四處去胡鬧,就怕彭心心跟他撒嬌。
只要彭心心一撒嬌,花花的心就像用砂鍋小火慢燉的粥,咕嘟咕嘟,溫軟地冒著熱氣。
“該給你剪剪枝了,不能再讓你這么恣意生長。”
花花揉了揉彭心心的頭,把鼻子埋進她的頭發(fā)里。
他喜歡聞她柔軟的頭發(fā)所散發(fā)出來的幽幽體香。
“不要了啦!等我們有了小寶寶,再讓我乖乖地呆在家里,做一個溫良恭儉,執(zhí)手弄女紅,卷簾望夫歸的賢妻良母嘛。”
雖然話是如此,但此后彭心心確實消停了一段時間,沒有再四處滋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