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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落入陷阱的馬二小姐以及所有人

不知是藥好用還是她身體好,吃了幾服藥以后頭就不暈了,而且來了食欲,林少康來看她的時候正在吃火鍋。

“一個人吃火鍋?怎么不等我?”他也拿了雙筷子。秋怡習慣性給他弄了調料碗遞過去,又擰了熱毛巾放在旁邊預備他隨時用,他想起和馬廷芳一塊吃飯的時候,不僅沒人給自己擰手巾,還得給她夾菜倒酒,嘆了口氣。

秋怡聽見男人嘆氣,知道大概是因為什么,自己的立場又不好寬解,便一心一意地吃。

“明兒晚上給你過生日,穿那條新做的白裙子,”他夾了一筷子肉,熱氣騰騰地塞進嘴里,滿意地嚼著,“今兒這肉不錯。”

她愣了一下,又到她生日了嗎?又一年過去了,真快,自己二十二,他也過了三十了,一轉眼......她抬起眼睛,氤氳的熱汽將他的面貌染得模糊,不,那不是熱汽,她垂下眼簾,那是她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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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晚會本來定在北國酒店二樓,結果當天上午天花板突然掉了一塊下來,便換在大帥府對面的鹿鳴春,督軍在的時候經常在這里吃飯,美中不足的是一樓大廳略顯狹窄,但是老板匠心獨運,在一樓到二樓之間的旋轉樓梯欄桿上纏滿了玫瑰花,樓梯上也撒滿了玫瑰花瓣,每一根扶手上端固定了蠟燭臺,到時候關閉電燈,點起蠟燭,盛裝的女主角從樓梯上緩步而下,正如仙女踏入人間。

林少康挽著兩個漂亮女人登場,馬廷芳穿了一身火紅的洋裝,最新的巴黎式樣,泡泡袖窄腰身,襯出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和明亮的黑眼睛,秋怡穿的是新裁制的白色晚禮服,領口袖口還有裙子下擺都是層層疊疊的蕾絲邊,只是臉色略顯蒼白,另有一番楚楚動人,讓人不由得羨慕林少康的齊人之福。

秋怡一直在心里算賬,剛才林少康送的那張花旗銀行的存單,后面到底有幾個零,是美元還是英鎊,夠她花多久,天天吃冰淇淋也吃不完吧,她想,可是現在這個樣子,大夫不讓吃冰淇淋,那她要這么多錢干什么呢?她拿著這些錢去哪里呢?

她就這么癡癡地想著,忽然室內燈光一暗,她面前出現了一條燭火和鮮花鋪就的臺階,輕柔的小提琴聲從角落中響起,賓客紛紛鼓起掌來,這些客人是什么時候到的她也不清楚,剛才林少康有給她介紹過,這會兒也忘了,反正都不與她相干,以后,以后......

“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給你過生日了。”她聽見林少康在對自己說。

“這幾年在你身邊,我很滿足。”她定了定神,轉過頭向他嫣然一笑。

他握住了她的手,“我一直都喜歡你。”

小提琴奏的是一曲愛的喜悅,優雅纏綿,他耳邊卻想起昔日她唱的那首送別,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別離別離,這次是真的要分開了,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有今天,可為什么這一天來的時候心會痛呢。

她定定地看著他,似乎想把這一刻的他永遠記住,燈光下睫毛輕霎,有晶瑩的光一閃而過,她松開手,向著樓梯踏出第一步。

樓梯狹窄,馬廷芳就站在他們倆身后,看見他們兩人在她面前毫無顧忌地耳鬢廝磨,妒火早就竄了起來,不假思索地伸腳一踩。

以前母親就是這樣做的,那姨太太狼狽地滑下三四級臺階,兩條白花花的大腿讓人看了個夠,從此失寵,馬廷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結果卻出乎她的意料,刺啦一聲,同時她腳下一松,秋怡整個人順著樓梯滾了下去,音樂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傻了。

林少康也傻了,還是經理反應快,第一時間打開大吊燈,滿堂大亮。

林少康視線移到馬廷芳因恐懼而發抖的臉上,然后向下移,馬廷芳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見自己鞋尖下露出的一角白色布片。

“這也......太不結實了。”她不知所謂地為自己辯解,這時,下面人群中發出了一聲尖叫,“大帥!不好了!”“出人命了!”

馬廷芳眼前一黑,林少康怎么沖下去,圍觀人群都說了什么,都對她怎樣指指點點,后來又怎么散去,林少康怎么抱著秋怡沖出大廳,自己怎么踩著一地的血跟在他們后面,怎么到的醫院,這些她都不記得了,一切都像在做夢,心里只有兩個念頭此起彼伏,每一個都是要她命的念頭。

林少康不會娶她了。

也不會幫著爸爸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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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怡無聲無息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近乎白得透明,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林少康握著她一只冰冷的手,舊事仿佛又在眼前重演了一遍。

然而這一回她是知情的!繡兒嚇傻了,第一時間竹筒倒豆子般承認了一切,小姐怎么頭暈,怎么請了中醫又去醫院化驗,回來又怎么叮囑她保密,當然,她沒忘記告馬廷芳一狀。

居然連這種事都敢瞞著我!林少康恨不得抓著秋怡的肩膀好好晃幾下,讓她清醒點不要再自作主張。

另一個聲音冷靜地響起:該清醒的是你林少康,你已經不打算要她了,何必留下一個不受歡迎的孩子。

他呆呆地望著她毫無生機的臉,一瞬間似乎覺得生無可戀,不過也只是一瞬間,女人而已,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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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馬廷芳是再也留不得了,十萬西北軍老子也不稀罕!無論女人還是男人,最可怕的不是狠毒而是愚蠢,這樣一個妻子在身邊......他冷冷地將她拒之門外,然后毫不客氣地提出分手。

“你連她都容不下,”病房外面,林少康面色鐵青,“我本來想,咱們結婚以后把她送走,不讓你看著煩心。”

馬廷芳終于哭出了聲,她顫抖著伸出手,好像要求他寬恕一樣,“我不知道她懷孕,我根本沒想讓她掉下去,我就是......”

“你知道,你還派人送來這個。”旁邊一個小丫頭舉起手里的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你說是安胎的。”

馬廷芳簡直百口莫辯,“我沒有!”

林少康疲倦地擺手止住了她,“你嫉妒,我能理解,但是下手未免太狠,刀兵未動先有血光之災,馬小姐,回去后請向督軍說,你們家欠我一條命。”

馬廷芳昏昏沉沉地上了汽車,又上了火車,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她完全想不明白,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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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藍色眼睛的白俄服務生端來兩杯冒著熱氣的咖啡,這家咖啡館在奉天很有名氣,老板是流亡到中國的白俄貴族,剛到這里的時候手里不名一文,憑借一手煮咖啡的好手藝,他在西四條街擁有了一間漂亮的門面和一位新的妻子,厚厚的玻璃門隔不住濃郁的香氣,行人經過這里時總要條件反射往里看一眼,但身處芝蘭之室的人們已經習慣了,或者說,能坐在這里的人,已經不是為了享用香氣撲鼻的咖啡,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比如角落里坐著的一男一女,男的相貌平常,正以一種謙恭的姿態小聲向女人匯報著什么,后者認真地傾聽著,嘴角微微勾起,這是一種志在必得,盡在掌握的笑。

女人二十七八歲,鵝蛋臉上長著一雙寶石樣的眼睛,思索的時候又像是兩汪深潭,修長的中指戴著一個用來吸煙的白金指環,上面鑲著一枚翡翠珠子,嫣紅的唇吐出一縷白色的霧。

“醫生說,有可能以后再不能生育。”她面前的年輕人恭恭敬敬地向她匯報。

女人微哂,“誰問她?”

“馬小姐明天回銀川。”年輕人反應很快,“可是,您不認為秋小姐的存在是個威脅嗎?”

“她算什么?”女人真的笑了,一邊笑,一邊搖頭,笑容種有種隱隱約約的鄙夷,“你們啊。”

男人總是自以為是地認為,女人的一切手段都是為了爭得他們的心,難道這個世界不屬于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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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怡至始至終都是清醒的,和上一次截然不同,也許每個孩子的性情不同,所以帶給母親的感受也不一樣,第一次,她把那個在她體內只存在了很短時間的小東西當做一個生命來對待,他有知覺嗎?能聽到聲音嗎?離開人世的時候疼不疼?會不會恨他的媽媽?她就這么任思緒任意馳騁,反正現在有大把時間。

她并不恨馬廷芳,甚至有點可憐她,自己落到這個境地,她落到這個境地都是命運的安排,不怪任何人,這個孩子注定不能來到人世,就像父親經營一輩子,也得不到他想要的富貴榮華。

在醫院的一個星期里,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每一針刺進皮膚的刺痛,每一滴液體進入血管的冰冷,還有每天夜晚,林少康陪在她身邊,臉貼在她手背上的溫熱。她想對他說,你去忙吧,不要管我,可她實在是太累了,累到不想睜眼,不想說話,如果能就此離開這個世界也不錯,至少現在一切都是美好的,她還是被喜歡著的。

“我一直都喜歡你。”.......這句話可以支撐她度過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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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她終于醒了,床邊坐著一個漂亮的女人,一雙妙目波光流轉,十分動人。

“你終于醒了,我還擔心臨走的時候見不到,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了,”這個女人熟稔地和她攀談,仿佛她們是認識很久的老朋友,而這態度如此自然,竟然讓秋怡也有同感,繡兒扶著她坐起來,“你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仍然很虛弱,女人擺擺手,“你要少說話,傷元氣,我就坐一坐,不然你家大帥要心疼了。”

她家大帥正坐在窗前的扶手椅上看報紙,聽見這話抬頭笑了笑,秋怡敏感地察覺到一絲不安從他眼里掠過,那是什么樣的不安,林少康在女人面前從不退縮,為何要不安。

“很想讓你參加我的婚禮,可惜。”女人親熱地握住她的手,“不過,我覺得以后會有機會參加你的生日晚會,對吧,守成?”

林少康抱以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秋怡第一次見他對女人這樣笑,從前那種游刃有余的神氣不見了,而且,守成這個名字......

“是我媽給起的,她希望父親打天下,我守天下,”一次親密過后,林少康對她說,“除了我媽以外。沒人這么叫我。”

直到她臨走時林少康才醒悟過來,“忘了介紹,這位是左文娜小姐,”他歉意地對秋怡笑笑,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女人身上飄,秋怡全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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